「这次进山收获满满,挖到了几株老山参,品相极好,还打到了一张罕见的火狐皮。想来可以多换些钱,给婆娘买两身新衣服,她跟着我受苦了。刚子下学期的学费也有着落了,这孩子争气,在城里读书用功,将来一定有出息。等这次回去,好好歇一阵子。」
看到这里,赵刚的哭声更加悲恸,这熟悉的、带着山里人质朴愿望的话语,仿佛让他看到了父亲当年伏案书写时,那张被山风雕刻、却带着满足笑容的脸。
然而,羊皮下半部分的字迹,却变得血迹斑斑,歪歪扭扭,每一笔都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充满了绝望、恐惧,以及最后时刻的决绝:
「……不该……千不该万不该……贪心去追那头该死的鹿……它引着我们……到了不该来的地方……」
「……天……塌了……天空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打斗……看不清……好大的老虎……我这辈子……从来没……没见过那么大的老虎……比山还高……眼睛像两个血红的月亮……要是让它跑出去……山下的村子……都得完蛋……」
「……山神娘娘……是山神娘娘显灵了!她……她在跟那大老虎搏斗!她把那老虎……打入地下了!……山神娘娘说……她说她要借这里的……地脉……把老虎封印住……但是……但是她好像力量不够……需要……需要血祭的力量……才能彻底封印那个……那个世界的入口……」
「……听不懂……什么另一个世界……山神娘娘说……不封印住……让老虎跑出去……或者让那个世界的东西过来……苍生遭难……」
「……反正我也活不成了……胳膊没了……血快流干了……既然山神娘娘需要……我赵铁柱……豁出去这条命……又何妨!……用我的血……我的魂……助娘娘一臂之力!……只盼……能封住那恶虎……保住山下的婆娘和刚子……」
「……我可能……回不去了……留下这些……希望以后……有缘人来到这里……能把我的遗物……收拾一下……可以的话……交给我的家人……告诉他们……我爱他们……」
羊皮上的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真相,如同被拨开了重重迷雾,血淋淋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赵刚的父亲赵铁柱,并非死于同伴的谋财害命,也并非简单的山洪意外。他们当年误入禁地,恰逢山神与“山君”激战!为了封印这来自“另一个世界”、足以祸乱苍生的恐怖存在“山君”,山神力量不足,需要血祭加持。而身受重伤、自知无法生还的赵铁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了牺牲自己,以血肉和灵魂为祭,助山神一臂之力,完成了对“山君”的封印!他是一位默默无闻的……英雄!
“爹……爹!”赵刚紧紧攥着那块羊皮,将头深深埋入父亲的骸骨之间,哭声从之前的悲恸,转化为一种混合着巨大悲伤、无比骄傲与深深自责的复杂情绪。他错怪了石老栓的父亲,错怪了那些幸存的猎人,母亲至死的怨恨,原来是一场天大的误会!他的父亲,是为了守护更多的人,而慷慨赴死!
苏念等人亦是肃然起敬。一位普通的猎人,在生死关头,竟能做出如此抉择,其胸怀与勇气,令人动容。
然而,就在这悲壮与肃穆的气氛弥漫之时——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猛地从那山洞尽头的漆黑洞窟中爆发出来!这虎啸声与布欧的咆哮截然不同,充满了无尽的暴虐、贪婪、毁灭与一种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冰冷邪异!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整个山洞嗡嗡作响,碎石簌簌落下!
紧接着,一个猖狂、霸道、充满了戏谑与恶意的宏大声音,伴随着虎啸的余音,在整个山洞中回荡,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哈哈哈!!!山神!可怜又可悲的山神!你封印本君数十载,耗尽神力,形神俱灭!最终,你的信徒抛弃了你!你的牺牲,换来了什么?值得吗?!哈哈哈!!!”
这声音,赫然来自那被封印的“山君”!它似乎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感知到了山神的彻底消散,感知到了赵刚父亲遗书中所揭示的“被抛弃”(指后来人们不再信仰和祭祀山神),此刻正发出得意而疯狂的嘲弄!
随着它的狂笑,山洞尽头那漆黑洞窟中溢出的邪气骤然暴涨!浓郁如墨的黑暗如同活物般向外蔓延,其中隐隐传来锁链崩断的刺耳声响!一股远比那骸骨山魈恐怖千百倍的威压,如同苏醒的太古巨兽,缓缓抬起了头颅,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好!封印……松动了!”苏念脸色剧变,失声惊呼。
“山君”,要破封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