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璐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车：“上车吧，找个安静的地方谈。”
很快，黑色的SUV驶离了医科大校园，汇入城市的车流，最终停在了距离学校不远、一家环境清幽的独立咖啡厅外。
***
咖啡厅临窗的卡座，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舒缓的背景音乐。凌璐点了一杯美式，苏念和钟浩然则要了拿铁。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凌璐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她琥珀色的眼眸紧盯着苏念，将昨晚警局那颠覆认知、毛骨悚然的一幕幕，清晰地叙述出来：
审讯室灯光诡异的闪烁、瞬间弥漫又瞬间消失的刺骨阴冷、“疯狗”离奇抽搐暴毙时那被灰黑色覆盖的眼球……然后是那如同鬼域降临般的三楼走廊，浓稠如墨的黑暗、深入骨髓的寒冷、凄厉的非人嘶吼、警徽那微弱却真实的暖意……最后，是那如同天神下凡般的一声“破邪”，驱散黑暗的军士长陈警卫员，以及……那个指向苏念的、带着神秘色彩的提议。
她的叙述条理清晰，细节分明，即便极力控制，声音里依旧残留着一丝经历巨大冲击后的紧绷和……世界观被强行撕裂后残留的茫然与困惑。当她说到警徽那点微弱暖意时，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放在桌面的手机——仿佛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就在里面。
“所以，”凌璐端起咖啡杯，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念，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陈警卫员说，我如果继续查‘9号遗体’的案子，可以来找你。他说，你能帮我。”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质疑，“苏念同学，你能告诉我，昨晚警局发生的……到底是什么吗？还有那个‘9号遗体’……它到底牵扯到了什么？”
苏念安静地听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壁。当凌璐提到“阴冷”、“黑暗”、“嘶吼”时，他眼底深处淬厄星力流转的银芒一闪而逝，仿佛在印证着什么。而当她说到“破邪”和“陈警卫员”时，苏念的目光微凝，似乎在快速思索着其中的关联。
钟浩然则完全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眉头紧锁，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他一边听，一边用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某种复杂的符箓图案，口中低声念叨着：“阴气实质化？怨念共鸣？还有能施展‘破邪’敕令的高手……卧槽，昨晚你们局里那地方，快成小阴间了吧？那‘疯狗’死得绝对不冤，肯定是被‘锁魂’或者‘抽魄’了！手法够阴毒！”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行内人的笃定，听得凌璐心头一凛，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更紧了几分。
苏念终于抬起眼，迎上凌璐探询的目光。他的眼神平静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古潭，声音低沉而清晰：
“凌警官，昨晚警局发生的，是‘阴煞侵袭’和‘怨念作祟’。”
“那个死掉的‘疯狗’，他的魂魄在死前那一刻，已经被某种阴邪的力量污染、标记，甚至可能被提前抽走了一部分。他的暴毙，是幕后操纵者灭口，同时也是……某种仪式的需要，或者是为了掩盖气息。”
“至于你们遇到的黑暗和嘶吼，”苏念顿了顿，指尖在杯沿轻轻敲了一下，“那是大量怨魂被强行聚集、激发怨念后形成的‘阴域’。警徽上的暖意，并非错觉，那是千万人信念凝聚的正气，虽微弱，却能在关键时刻护持心神不堕。而那位陈警卫员施展的‘破邪’，是正宗的玄门敕令，以自身精纯阳刚之气引动天地正气，强行驱散了阴域。”
他直视着凌璐眼中翻涌的震惊和世界观崩塌的碎片，一字一句道：
“这个世界，远比你认知的要复杂和……危险。唯物，只是其中一面。而医科大解剖楼里的‘9号遗体’，就是打开这危险一面的一把钥匙。它的身上，缠绕着更深的怨疽和……某种被亵渎的‘空洞’。它，还有昨晚警局的‘疯狗’，他们的死，都指向同一个黑暗的源头。”
咖啡的香气氤氲着，窗外的阳光明媚依旧。但这小小的卡座里，空气却凝重得如同灌了铅。凌璐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那刚刚被颠覆的认知壁垒。苏念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凿子，将那个她从未想象过的、光怪陆离又危机四伏的隐秘世界，硬生生地凿开了一道缝隙，展露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