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谣言四起 京城笑谈(2 / 2)

就连勾栏瓦舍,姑娘们弹唱的小曲里,也悄然添了新词。

“……郎君啊郎君莫威风,可见那九天龙孙也怕鹅公?任你权势滔天金银重,见了那嘎嘎叫的也心忡忡……”婉转的吴侬软语,唱着促狭的歌词,引得寻欢客们哈哈大笑,纷纷打赏。

版本在流传中越发离奇荒诞。

有板有眼派坚持“金毛狮头鹅后裔追啄御花园,磕裂御赐玉佩说”。

情感丰富派推崇“见鹅思人,心痛避让”的凄美爱情故事。

市井创新派则发展出了“鹅大将转世专克紫微星”的玄幻版本,以及各种粗俗不堪、极尽夸张的打油诗和顺口溜,在街头巷尾、赌坊澡堂里广为传唱。

几个顽童不知从何处学来,拍着手满街乱跑地唱:“大白鹅,嘎嘎嘎,皇子见了也怕怕!金毛脖,铁钩嘴,追得殿下跳下水!”童言无忌,却最是伤人。

殷芊芊那“初级造谣精通”的被动技能,在这种环境下如鱼得水。她并未刻意去做太多,只是偶尔通过玉漱或几个不起眼的婆子,“无意”间将一些听起来更“真实”、细节更“丰富”的版本散播出去。这些版本总是能最快地被人们接受并再次传播,如同病毒般复制蔓延。她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那些经由她这边 subtly 加工过的谣言,似乎比别的版本“活”得更久,传得更远。

谢景宸则在他的地盘上兴风作浪。他时而“懊悔”自己酒后失言,恳求兄弟们“千万保密”;时而又在赌坊输钱后,骂骂咧咧地拍桌子:“娘的!今日手气背得像是撞了邪!比那日瞧见三殿下被鹅撵还倒霉!”引得周围人哄笑不止,同时也将谣言更深地烙印下去。他享受着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快感,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敌人以这样一种滑稽的方式被拉下神坛。

将军府和镇国公府的门房,近日收到的拜帖和邀约都莫名多了起来,其中不乏打探消息、或是想与“谣言中心”人物攀扯关系看好戏的。殷芊芊一律称病不出。谢景宸则照样赴约,却在酒桌上插科打诨,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丝毫错处,反而坐实了他“无心泄密”的形象。

白若薇暗中推动的“因爱生恨”版本,起初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让部分人将目光聚焦于殷芊芊的“痴怨”。但随着谣言越发夸张和深入人心,尤其是那些细节详实的“童年阴影”版本,其说服力远远超过了单薄的“因爱生恨”。“因爱生恨”或许能解释起源,却无法解释为什么殿下“偏偏”怕鹅,还怕得如此“具体”。渐渐地,人们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殿下本人那“可爱的弱点”上,甚至开始挖掘更多“相关证据”,比如某年秋猎殿下似乎绕开了有野鹅栖息的湖区等等。

三皇子萧景珩的形象,就在这全民参与的、带着恶意的、猎奇的、调侃的狂欢中,被一点点涂抹上了一层难以擦去的、滑稽的底色。他依旧是尊贵的皇子,但人们提起他时,眼神里总会带上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的笑意。

这笑意,比任何恶毒的诅咒更让萧景珩如芒在背。

京城仿佛陷入了一场盛大的、无声的宴会,宴席的主菜便是那道名为“三皇子怕鹅”的佳肴,人人都在品尝,人人都在议论,人人都在发笑。

而这宴会的两位隐形的操盘手,一个在深闺看似静坐,一个在酒肆放浪形骸,却都在享受着这仇敌被无形之刃凌迟的快感。

风暴已然酿成,只待那坐在风暴眼中心的人,做出最后的反应。笑谈之声愈炽,那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便愈显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