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在丙城废墟弥漫的硝烟和尚未散尽的冥王威压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透着一股子被逼到绝境的、不屈不挠的韧劲儿。
冥宫那扇由不知名黑色金属铸造、表面流淌着幽暗符文的巨大宫门,在欧叶和秦天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哐啷”一声闷响,如同巨兽的叹息,彻底隔绝了忘川丙城方向隐约传来的能量乱流余波和硝烟气息。
宫门内,是冥界权力核心特有的、亘古不变的幽邃寂静。空气仿佛凝固的玄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只有廊柱间悬浮的、散发着惨绿或幽蓝光芒的冥火灯盏,无声地跳跃着,将两人拖在地上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秦天抱着他那盏重新被墨时庭指尖一点就“续命”成功的冰蓝琉璃净火灯笼,魂体依旧像信号不稳的投影仪,忽明忽暗地哆嗦着。他惨白的鬼脸贴在冰冷的宫门上,试图从那厚重的金属里抠出一点外界的声息,嘴里无意识地念念叨叨:“……天界……神光……塌了……真塌了……我的老天爷……”
欧叶没理他。她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宫门滑坐下来,灰扑扑的“丁级工装”蹭上些微的金属粉末。她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揉着胸口——那里,魂体被那粘稠“虚无”溶解又强行重塑的幻痛感还未完全消散,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神经末梢反复穿刺。更难受的是胃袋,经历了一整天的惊吓、奔逃、能量冲击,此刻正疯狂地发出无声的控诉,饿得前胸贴后背,空虚感比净业池水还要蚀骨销魂。
“废物……滚回冥宫……”
墨时庭那冷硬如万载玄冰、带着不容置疑审判意味的最后通牒,还在她脑子里嗡嗡回响。那双血色眼眸里冻结的杀意、看向她时那一闪而逝的复杂审视……还有他撕裂空间消失前,那句关于“踏出宫门一步”的未尽威胁……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委屈?像忘川河底发酵了万年的淤泥气,咕嘟咕嘟地从魂核深处冒上来。
“凭什么啊!”她猛地用后脑勺磕了一下背后的宫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死寂的廊道里格外突兀,“天界砸场子又不是我招来的!凭什么关我禁闭!珍馐猪也有人权……呃,猪权的好吧!饿死算工伤吗?!冥王大人管不管饭啊?!”
她吼完,更觉得饿得眼冒金星。视线下意识地在空旷得能跑马的宫殿廊道里扫视,奢望能发现个送餐的冥侍,或者哪怕角落里长出一棵能吃的彼岸花也行。
结果,花没看见,视线却撞上了一双圆溜溜、带着好奇和一丝怯意的眼睛。
就在不远处一根雕刻着狰狞鬼首的巨大廊柱后面,一个穿着素白小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小小身影,正扒着柱子边缘,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那张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却比在破庙时多了几分生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不再是空洞的死寂,而是像被雨洗过的琉璃珠,清澈又带着点初生小兽般的懵懂。
红梅!
她醒了!而且看样子……恢复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