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叶拖着步子回到冥宫,那身灰扑扑的“丁级工装”此刻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沉甸甸。破庙里那倒吊鬼的狞笑、滴落的粘稠液体、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天帝的女儿”,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在她脑子里疯狂盘旋。红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纯净的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方才的警惕,小手紧紧攥着欧叶的衣角,似乎也被那诡异的氛围吓得不轻。
她没有像往常完成任务那样咋咋呼呼地冲去找墨时庭邀功,或者抱怨。这次,她直接绕开那些飘着幽魂的回廊,目标明确地朝着冥王书房的方向走去。小脸上没了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嬉笑,绷得紧紧的,嘴角微微向下撇着,透着一股子压抑的低气压。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欧叶深吸一口气,没敲门,直接“吱呀”一声推开了。
墨时庭果然在。他正坐在那张宽大的书案后,面前堆着小山似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请魂书,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他一手支着额角,另一只手正提着一支通体漆黑的判官笔,在书页上快速批阅,动作流畅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倦怠。听到门响,他头也没抬,血色的眸子依旧低垂着,仿佛进来的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阴风。
欧叶走到书案前,站定。她没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地喊“老板”,也没抱怨自己跑腿辛苦。她只是沉默地掏出那本灰扑扑的任务卷册,手指用力戳在卷册角落那个几乎被灰尘掩盖、却清晰无比的“甲”字上。
“啪嗒。”
卷册被她重重拍在墨时庭面前那堆请魂书的小山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墨时庭批阅的动作终于顿住了。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沉淀着血色幽渊的眸子看向欧叶,里面没什么波澜,却清晰地映出她此刻不同寻常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考试用的请魂书,”欧叶的声音有点干涩,不像平时那样清脆响亮,带着点压抑的沙哑,“给错了。”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墨时庭的脸,试图从那万年冰封的表情里找出哪怕一丝破绽。
“我是丁级的,”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这案子,是甲级。”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裂的细微声响。堆积如山的请魂书散发着幽幽蓝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长。
墨时庭的目光扫过卷册上那个“甲”字,又落回欧叶脸上。他没有立刻解释,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用一句“刚好配你”打发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血眸深处,仿佛有极其复杂的暗流在无声涌动。
欧叶看着他这副沉默的样子,心里那股憋了一路的无名火“噌”地就窜了上来,混杂着破庙里的惊吓和那个惊天疑问,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还有,”她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撑在书案边缘,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越过那堆请魂书,直直逼视着墨时庭的眼睛。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和质问:
“天帝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墨时庭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捻着判官笔的指尖,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