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他要走,还“归期不定”,欧叶心头那点因为拍了他一下的小得意瞬间消散,一股莫名的空落感悄然滋生。她下意识上前一步,仰着小脸追问:
“什么事这么重要?非得现在回去?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人界……”她眼珠一转,故意做出夸张的忧惧表情,
“万一……万一又遇上哪个不长眼的城主少爷、王爷世子什么的,觉得我貌美如花给强抢了去,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宝贝珍馐猪我了.....虽然我已经没有珍馐猪的肉体了,但咱俩好歹也算过命的交情吧?”
墨时庭垂眸,将她强装镇定下的那点细微慌乱尽收眼底。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并未点破,反而抬起手,宽大微凉的掌心轻轻贴上她温热的脸颊,指尖极为自然地替她将鬓边一缕因方才动作而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亲昵自然,仿佛做过千百回。他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刻意放缓了语调,气息几乎拂过她光洁的额头:
“怎么……”他血眸微眯,深邃的眼底似有幽光浮动,“舍不得了?”
那低沉的、带着磁性质感的问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欧叶心底炸开涟漪。她脸颊“腾”地一下红透,像煮熟的虾子,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嫣红。
“胡……胡说八道什么!”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跳开一步,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带着欲盖弥彰的羞恼,
“鬼才舍不得你这黑心老板!我巴不得你赶紧走,让我清静清静!”话音未落,她抱着卷宗转身就想溜,逃离这让她心跳失序的窘境。
手腕却被一只微凉而有力的手瞬间攥住,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动弹不得。
“跑什么?”墨时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喜怒,只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掌控,“本王的事,还未交代完。”
欧叶被迫转身,没好气地瞪着他,脸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有事快说!我还要回去研究这‘请魂’案到底怎么搞呢!”她晃了晃怀里的卷宗。
墨时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抹玩味褪去,眼底沉淀下一种近乎郑重的神色:“本……我此行,约莫一年后归返。”
他顿了顿,视线越过她,瞥向角落里那片仿佛亘古不变的阴影,“风璟会留在人界,护你周全,寸步不离。”
“一年?”欧叶眉头再次拧起,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到底要去办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连风璟都不带?”
墨时庭的目光倏地变得遥远而冰冷,仿佛穿透了书房的墙壁,望向了某个幽暗无光的所在。他眸底深处,翻涌起一丝被强行压制的、足以冻裂灵魂的寒意,连带着他周身的气息都骤然冷冽了几分,如同瞬间置身九幽寒狱。
“去处理一个……”他薄唇轻启,字句带着万载不化的冰碴,冷得掉渣,“‘叛徒’罢了。”
那“叛徒”二字,被他咬得极重,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冰针,带着倾尽忘川之水也洗刷不尽的恨意与杀伐决断。空气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冻结,连书架上的尘埃都停止了飞舞。
欧叶看着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冰冷与痛楚,心头猛地一悸。她知道,这绝非寻常之事。那些属于冥界最深沉、最残酷的过往,此刻显然不是她该探寻的时机。她识趣地咽下了追问的冲动,用力点点头,抱着卷宗的手紧了紧。
“知道了知道了!”她摆摆手,故作轻松地转身,声音带着点刻意的满不在乎,“你忙你的去吧,我回屋看看……这次要请的,到底是谁家的魂,这么着急忙慌扰人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