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价值连城的玉盏倾覆,浓稠如血的千年琼浆泼洒在光洁如镜的白玉地面上,蜿蜒流淌,刺目得像一道新鲜的伤口,散发出浓烈得令人晕眩的酒气。
“金翎……”一个低哑得几乎破碎的字眼,从天帝紧抿的薄唇中艰难地挤出。
那声音里蕴藏的复杂情绪,足以让侍立在外、万年如石雕般纹丝不动的天将都感到心惊胆颤——那是混杂了滔天震怒、难以置信的惊愕、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某种被命运愚弄后的冰冷嘲讽。
他高大的身影在星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血玉般的琼浆在他足下蔓延,倒映着他微微扭曲的侧脸。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锁定窥视球中少女纤细的身影,和她后颈那枚几乎被遗忘、却镌刻入他神魂最深处的印记——那是他唯一的女儿,金翎公主,自涅盘之火中遗落的唯一凰翎烙印!
她没死!没有在万年前的涅盘劫中化为灰烬!而是……而是流落凡尘,成了魂魄,竟还……竟还在那冥王墨时庭身边!做他的……小跟班?!
惊涛骇浪在胸腔中翻涌、撞击,天帝的呼吸都带着灼痛。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凌空点向窥视球中墨时庭苍白染血的脸。
画面流转,清晰地映出墨时庭因天道反噬而痛苦蹙眉,喘息间唇齿皆染赤红,周身那磅礴浩瀚、足以镇压九幽的灵力气息,此刻如同被戳破了的气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萎靡、消散——那是硬抗天道法则的代价,足矣削去他半身修为!
“一半灵力……”天帝低语,声音已恢复了些许帝王的冰冷,却比万载玄冰更寒彻,“呵……天道,终究是站在朕这一边。”
他手指缓缓收拢,仿佛要将那窥视球连同里面的景象一并捏碎。
回忆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回。
天历1286年,日月在三界之中流转。
他的女儿带着一枚特殊的胎记出生,出生之日,也是他失去爱妻的那日。因那胎记为金色,形似凤凰,便赐名金翎。
他道玄有九子一女,最小的便是金翎。她生性顽皮,总是给他惹下不少祸事。
“爹爹!您快看!”少女清脆稚嫩的声音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他一睁眼,他最疼爱的小女儿金翎就拉着他的手到了铜镜前,给他展示她的手笔–––一张被画得面目全非的脸。
“翎儿!胡闹!”他虽然口上骂着,却也并未真的生气。尤其是小丫头凑到他面前,一双天真清澈的双眼望着他问他时:“爹爹,好看吗?”他心中的郁结云消而散。
“翎儿,这几日爹处理人界之事,多有烦躁,听话,去找你阿兄。”
那小丫头嘟嘟嘴,有些不满:“可是爹爹你已经很久没陪翎儿玩儿了......”
“翎儿听话,待爹忙完一定陪你!”
“哼!”小丫头两只小手环在胸前,气呼呼的离开了。
时间一晃十八年。
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平日里就爱舞刀弄枪的,性子也不再如从前那般顽皮了,整个人变得有些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