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杏流着眼泪,怀念过去的蔚爱国,怀念过去的好时光。
蔚爱国第一次对芳杏冷脸,就是蔚晴出生的时候,因为又是一个闺女,而且还不能再生了,那天在医院里,他没有抱抱刚出生的蔚晴,也没有关心问候她,在知道是个女儿之后,摔门而去。
那是芳杏第一次因为蔚爱国哭。
后来呢,就是爹训斥了爱国,妈也做爱国的思想工作,又赶上婆婆大病了一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蔚爱国没有再跟芳杏提这件事,芳杏当时正满心愧疚,也没有提,两个人算是和好了。
但是,芳杏知道,从那次开始,蔚爱国就渐渐变了,他很少去抱蔚晴,很少去哄她,以至于蔚晴小的时候看见爸爸,不仅不亲近,还会哭。
大概小孩子从生下来,就有感知善恶的本能,所以,蔚晴从小跟蔚爱国不亲。
后来晴晴长大了一些,会甜甜的叫人,婆婆又特别喜欢她,慢慢的蔚爱国对晴晴才好了一点。
芳杏不节制的给蔚爱国钱,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大概她潜意识里觉着生了两个闺女,从心里觉着对不起蔚爱国,所以,她就从金钱上弥补他,有求必应,予取予求。
再后来,蔚爱国就去了雁市,说是建坤牵的线,实际上是爱国求着建坤去找的关系。
芳杏怔忪的想,大概蔚爱国那个时候,就想离开家了,那个时候心里就不想装着她们母女三个了。
因为,蔚爱国去了雁市以后,写信除了要钱,从来不写别的,一句关心,一句问候也没有,只有短短几句话,交待芳杏给他寄多少钱,他什么时候要用,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那时芳杏心里就明白了,但是她不想挑破,她对蔚爱国还有期望,她盼着他有一天回心转意。
可,盼着盼着的,他们就走到了今天。
芳杏把脸埋在毛巾被里,无声的痛哭。汹涌的泪水很快湿透了毛巾。
她哭当初的蔚爱国,她哭当初的芳杏,哭这十年婚姻终成泡影,哭她这十年付出,如东逝水,滚滚而去不见踪影。
芳杏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吴江盯着芳杏的房间看了一夜。
今夜注定无眠。
远在雁市的蔚爱国,两眼放空的盯着拘留所墙角的蜘蛛网,也是一夜未眠。
蔚佑之和李翠儿何尝能睡着?他们几乎更是一夜未眠。
不知不觉,已是清晨,芳杏使劲用凉水敷着眼睛,依旧轻手轻脚的为全家人准备早饭,为老两口熬药。
吴江隔着窗户,心疼的看着。
蔚佑之和李翠儿没有早起,估摸着芳杏快把饭做好了,两个人才收拾好。
全家只有蔚蓝和蔚晴睡个好觉,蔚蓝知道妈妈拿到了离婚证明,她很放心的去睡了。早晨按时按点的起来去小树林蹲马步,都不用吴江监督。
芳杏的饭做好了,药也熬好了,隔着院墙喊蔚蓝吃饭,然后又去照顾蔚晴。
早饭吃的很安静,还没撤下去,桂叶推门进来了,没等芳杏问,她就先说,“杏儿,你别忙了,我吃过早饭了,今天我在家照顾二婶,你该干啥干啥去。”
蔚佑之见桂叶来了,他就放心了,对芳杏说,“芳杏,既然你大嫂来了,我就陪你去趟县城吧。”
芳杏勉强微笑着说,“诶,爹,好啊。”
蔚蓝说,“爷爷,妈,我也要去。”
芳杏不想让孩子去,想阻止,蔚佑之说,“孩子想去,就让她去吧,让晴晴在家陪你娘和大嫂说话。”
芳杏再也没说什么,默许了。
一家人吃完饭才七点半,吴江载着三个人出发去了县城。
民政局门口,建福和建坤兄弟俩,素欣还有春芳和春花,已经等着了。
芳杏见此情形下了车,让蔚蓝跟着吴江去接娘家人。
素欣拉着芳杏冰凉的手,有些心疼,悄悄问,“昨晚没睡着,是不是?”
芳杏眼角湿润的对素欣苦笑着点头。
素欣啥也没说,拉着芳杏坐在民政局门口的花坛边上。
春芳和春花也挨着她俩坐在一起。
都没有说话,春芳握着芳杏的另一只手。
芳杏感受到这无声的安慰,朝她们轻轻说道,“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建福和建坤陪着蔚佑之坐在另一边的花坛上,叔侄三个也没有说话,都在默默的抽烟。
半个多小时以后,姥姥带着儿子和儿媳妇到了。
民政局的门已经开了,工作人员都到了位。
吴江率先领着芳杏去了一间办公室,其他的人跟在后面,呼啦一群人进来,把工作人员惊了一跳,咋这么多人?都来离婚?
这时候,吴江联系的民政局的一个熟人也过来了,接过芳杏手里的资料,因为另一个当事人没来,人家仔细翻看着各种证明材料,有蔚爱国自己写的,有雁市公安局出具的询问笔录,有雁市建筑队的证人证词,还有雁市公安局的盖棺定论。
一番审核下来,确实没有问题,工作人员给发了离婚证。说是离婚证,其实就是两张奖状大小的纸,分别写上两人的名字,盖上大红印章,业务就办完了,全程用了二十分钟。
十年婚姻,仅仅用二十分钟,就此终结。
蔚爱国,从此失去了,刘芳杏。
刘芳杏,从此离开了,蔚爱国。
再见时,已是过眼云烟,往事不可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