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坐在凳子上,委屈的红了眼。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去雁市前,好好的一个爱国,咋回来就变成这样了?这是中了什么邪?大城市这么不养人么?
就为了几个钱,爹不让给,他就开始偷着拿了?如果偷不到,下一步他要干啥?明着抢么?
芳杏陷入了沉思。
爹说的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别人家的男人挣了工资是用来养家糊口的,没有工资一个人用还不够用这一说。
大嫂和二嫂也说的对,这么些年,她太由着爱国了。这样看来,之前确实是她做错了。幸亏两个嫂子提醒她,把存单和钱都带走了,要不然……。
芳杏想到这里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往下想。
善良的芳杏,此时根本参不透,这人心是怎么瞬间变坏的。她不懂善恶如何一念间。
她强打起精神,温声对蔚蓝说,“嫚嫚,你带好晴晴,妈先去做饭了哈。”
蔚蓝看着芳杏,她心疼妈妈。
蔚蓝握紧拳头,安慰妈妈,“妈,你别难受,我很快就能长大,到时候,谁也不能欺负你,我保证。”
芳杏的眼泪掉下来,起身一起抱住两个孩子,哽咽的说,“妈知道,我嫚嫚有本事,妈等着嫚嫚长大哈。”
蔚蓝在妈妈怀里坚定的点头。懵懂的蔚晴啥也不明白,看见姐姐点头,她也点头。
芳杏看着俩个粉雕玉琢、如珍如宝般养大的孩子,灰败的心情又有了亮光。
谁也不为,单就为了两个孩子,她也要好好的打算,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这是她怀胎十月,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无论如何,她也要把两个孩子好好的养大,她要让她的孩子,像她们的姐姐云妮和哥哥海洋那样,展翅高飞,出人头地才行。
尤其是她的嫚嫚,一点就透的孩子,比起当年的云妮,丝毫不差。爹就说过,蓝妮儿比老蔚家任何一个孩子都聪明。爹那句话是咋说的来?奥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芳杏想到这里,忽然就信心倍增。
先不管爱国吧,闺女要紧。
爱国也许就是一时糊涂,反正他也没得手,随他去吧。兴许让他紧一段日子,他就知道珍惜好日子了,慢慢的就变回原来那个爱国了。
芳杏想明白了,心情就放松了,轻轻拍拍两个孩子,转身去了灶间,准备晚饭去了。
蔚爱国出去溜达了一圈,平复了一下心情,觉着没什么意思,又溜达回来了。
他到底心不甘,意未平,溜达着去了灶间。
芳杏看了他一眼,啥也没说,继续忙着做饭。
蔚爱国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觍着脸跟芳杏套近乎,“那个,芳杏,我手里真的没钱了,工资也没发,你先拿两个给我使使,等我发了工资还你哈。”
芳杏透过灶间弥漫的蒸汽,不动声色的看了蔚爱国一眼,温声说,“我还真没有钱了,抽屉里就剩了有十块钱吧。娘生病花了老些钱。当时着急给娘治病,也没来得及跟你说,寻思等你回来再说。娘的药钱老贵了,爹的钱也不够,我担心爹不好意思开口要钱,我就把存单提前取出来了,都拿给爹了,要不,你跟爹去说说?让爹先拿点给你?”
蔚爱国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真是的,一切都怪爹。
他花几个钱能咋了?咋这么多管闲事呢?!
再说了,娘的病这么严重,吃不吃药的,能咋地?最后还不是个……!还真能治好啊?要是有希望能治好,娘还说那老些交待后事的话干啥?
唉!特么滴!咋这么不顺心呢!
蔚爱国再没搭理芳杏,摔摔打打的出了灶间。
芳杏失望的望着蔚爱国的背影,眼里堆满了忧伤,她非常伤心难过。
她讲到婆婆的病情的时候,看见了蔚爱国眼里的不耐烦和漠不关心,她提到公爹的时候,看见了蔚爱国眼里的不甘和埋怨。
恍惚中,芳杏想起,这种熟悉的神情,她在蔚爱民身上曾经看见过。这姐弟俩的神情,在芳杏的脑海里,渐渐的合而为一。
难道真的是,狗走到天边吃屎,狼走到天边吃肉?这是生性难改,本性难移了?
中秋节的晚饭,在一家人心怀各一的情形下,匆匆的结束了。
蔚爱国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房间。
蔚佑之洞察秋毫,再也没说什么,只照顾着李翠儿早早躺下歇息。
虽然蔚爱国这么不着调,芳杏还是依旧忙碌着给他收拾明天要带走的行李。
薄衣服少带,厚衣服多带,因为蔚爱国这一走,大概要等过年才能回来。
蔚爱国非常的烦躁,躺在炕上,听着芳杏窸窸窣窣装行李的声音,觉得尤为刺耳,不耐烦的翻身坐起,朝着芳杏喊,“小点声,烦死了,会不会收拾啊?!”
芳杏看着蔚爱国那一脸的狰狞,心凉了下去。
她没有作声,放下收拾的差不多的行李,起身去了闺女的房间。
蔚爱国也不在乎,气呼呼的又躺了下去,烦恼的反过来覆过去的,辗转反侧,咋躺也不舒服。
芳杏没再管他,这一夜搂着两个孩子歇息了。
蔚爱国倒腾了一阵,熬到点也睡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芳杏依旧及时起床,给蔚爱国准备出发的早饭。
依旧是一碗糖水荷包蛋,外加一杯麦乳精,四块鸡蛋糕,一小蝶油炸花生米,一碟油煎鲅鱼干,三片油煎的馒头饹。
饭菜整齐的摆在堂屋的饭桌上。
然后,芳杏挑着水桶出门去了菜地。
她不想再像往常一样,把蔚爱国送去村口等客车。
蔚佑之听见芳杏起来做饭了,他也看见芳杏挑着水桶出门。
他对芳杏的反常虽然了然于胸,但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李翠儿也醒了,她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耳朵好使,轻声问蔚佑之,“他爹,这是几点了?爱国是不是要走了?晴她妈出去了?”
蔚佑之温声答着她的问话,“嗯,芳杏做好饭去浇菜地了,爱国到点了,等我去叫他。”
李翠儿也轻声叹口气,再没说话。
蔚爱国不用他爹叫,自己醒了,是桌上的座钟响,把他叫醒的。
他睁开眼看看旁边的被窝,没有动过的痕迹,他知道芳杏昨天晚上没在这屋睡。
他依旧烦躁,没好气的搓搓头发,穿衣起床。
先去了院子里洗漱,回到堂屋,看到了桌上摆的整齐的饭菜,四处打量,终是没看见芳杏。
他垂着头走到饭桌前,食不知味的扒拉着饭,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别的情绪,他也说不清,稀里呼噜的把饭菜连吃带撒的造完了。
然后起身,拿起行李,走到爹娘的门口,声音低沉的说,“爹,娘,我走了,去坐车了哈。”
蔚佑之沉沉的“嗯”了一声,再也没了声音,也没有出房门。
蔚爱国耷拉着脸,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绪走出了家门,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