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开两桌,蔚佑之和姥姥,二姨姥姥,二姨姥爷,建福,建坤,开林,爱国,春芳女婿,春花女婿一桌。其余的人一桌。
满满登登十六个菜,饽饽,面条,米饭都有。
蔚佑之感慨地端起酒杯,先敬姥姥一杯,“亲家,这杯酒,我得感谢你,你教养了一个好闺女芳杏,我还羡慕你,你培养了开林这么一个好孩子,我更得感谢你,对爱国和芳杏的付出。我这做父亲做爷爷的,自愧不如。今天,我不仅要感谢亲家,还要向亲家你学习。我干了,亲家,你随意哈。”
蔚佑之仰脖干了杯中酒。
姥姥端起酒杯回敬,“亲家,你这说的哪里话?都是咱的孩子,咱们当老家儿的,把哪个孩子都放在心上。我看着爱国他几个哥哥姐姐哪一个都有出息,除了孩子们自己努力,知道上进,跟亲家你这个二叔可脱不了关系。你才是咱们的榜样。亲家,我也干了。”
姥姥巾帼不让须眉,一杯老白干,说干也干了。
其余的人也随着干了。
蔚佑之又倒了第二杯酒,敬二姨两口子,“怀忠亲家(二姨夫叫覃怀忠),弟妹,这杯酒我敬你们二位,覃丹更是我蔚家的好媳妇,你们二位不仅养了个好闺女,还义不容辞的支持建国的工作,为了他们小两口,劳烦你们二位辛苦奔波,我作为他们的二叔,感激不尽啊!亲家,我干了。”
蔚佑之又是一杯酒下肚。
二姨夫赶紧端起酒杯,二姨不喝酒,喝的是水,也连忙端起水杯,二姨夫说,“亲家大哥,啥也别说了,咱都是为了孩子,孩子们好咱才好,不说这点事,就是再大的事,咱也得尽能力替孩子们分忧。我也干了,亲家。”
二姨夫一扬脖也干了。
蔚佑之又倒了第三杯酒,对着建福他们说,“这杯酒,作为蔚家的长辈,我跟你们这些孩子喝一个。你们呐,今天来家的也好,暂时来不了家的也好,哪一个都是好样的,每个人都给咱老蔚家长脸。你们以后啊,更要好好的哈。来,我们一齐举杯祝我们建国,此去保家卫国,必定凯旋归来。干了。”
“干”,兄弟几个二话没说,端起酒杯一口干。
此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气氛就活跃起来。
然后,兄弟几个连带着开林和两个女婿,都依次向长辈们敬酒。
等到上饭的时候,蔚佑之和姥姥还有二姨夫还行,尤其是姥姥,面不改色。建福几个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红光满面,醉态可掬。
最后,他们都不管长辈了,自顾自的凑到一起,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喝了个畅快淋漓。
幸亏房子很大,房间也多,媳妇们各自扶着各自东倒西歪的男人,找现成的房间醒酒去了。
爱国和开林被芳杏和瑞竹扶着,躺在了蔚蓝的那间屋里。
芳杏也不顾得爱国和哥哥了,趁着二姨在,好一个翻箱倒柜,拿出给覃丹和孩子准备的东西,好让二姨这次去一起带着。
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床小棉被,一块小毛毯,两身婴儿穿的棉衣裤,一身大月份的孕妇衣服,好多块用旧衣服和旧床单改成的尿布。还有两块新花布,留着孩子大一些再用。
二姨不当芳杏是外人,照单全收。孩子用的东西,多少也不多,京城离家远,真去了京城,想让芳杏做衣服也做不成,给多少拿多少。
芳杏还忙叨叨的找出自家舍不得吃的花生米,一阵忙乎,做成了五香花生,建国和覃丹两口子,都爱吃芳杏做的五香花生。
二姨一个也没舍得尝,全都装起来,留着给闺女带去。
芳杏又揣上钱,拉着春莲和瑞竹,还有桂叶和素欣,加上春芳和春花,推着家里的小推车,还用扁担挑了两个篓子,胳膊上又挽了几个篮子,浩浩荡荡去了村里的苹果园,找到会计,要买金帅苹果。连筐子带篓子加篮子装的满满的,足足买了二百四十斤苹果。
金帅苹果是新河村的特产,三里五村的苹果不管咋个摆弄,都甜不过新河村的金帅苹果,一到苹果熟的这个季节,新河村的苹果都抢着买,现在正是苹果成熟的时候。
芳杏从嫁过来之后,跟会计他老婆关系非常不错,因为自从认识芳杏,会计家所有缝缝补补的活计,都是芳杏给拾掇的,免费的那种。
所以,芳杏一去找会计买苹果,就说啥样的吧,大小丑俊的尽管挑,一边挑着,姑嫂们一边吃了个肚圆。
苹果吃饱了也挑好了,姑嫂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推着,挑着,拐着的,把苹果弄回了家。
芳杏找了两个麻袋,麻袋边上都续上麦秸草,把苹果放中间,一个袋子装了四十斤,扎紧口,好给二姨和春莲带去京城,这东西是稀罕物,在那时候的京城坚决买不到。
另外又装了二十斤,让二姨捎给杀猪场的覃大爷,家里办这老些事,多亏了覃大爷给备下的肉货,得谢谢人家。
还单独装了二十斤,让春莲路过省城的时候,给春英。
剩下的苹果,芳杏留了二十斤给自家,其余的给建福,建坤,春芳,春花一家二十斤,余下的二十斤给了姥姥。
装好了苹果,芳杏又马不停蹄的去给各家装穗子饽饽。特意给二姨和春莲多装了几个,留着他们路上吃。
又拿出四瓶虎山酒,给春莲带上,给春英两瓶,春莲两瓶,这也是阳春县特产,别的地方买不到。
芳杏也不怕春莲和二姨他们东西拿不了。建福专门联系的便车,建福和建坤都跟着去,把他们三人送去省城,一直送上火车。
到了京城,自有春莲的女婿和建国安排的小战士去接站,累不着他们,他们只负责在火车上看好东西,别让人顺走就成。
然后姑嫂们一起,搬搬抬抬的,把各家的东西,该放上驴车的放驴车,该绑上自行车的绑上自行车。
一顿操作猛如虎,干净利落。
蔚佑之和二姨夫坐在炕上抽着烟,喝着水,隔窗望着,很是欣慰。
开林是最先醒酒的一个,他的酒量像了姥姥,在这几个人中,酒量是最大的。
姥姥见开林醒了,就赶紧招呼着赶路,一是道远,二是早早回去,让二姨也好准备行李。
蔚佑之和芳杏把姥姥一行人送到大路上,然后回了家。
建福他们还在呼呼大睡,蔚佑之就笑着摇头。
芳杏和两个嫂子、两个姐姐商量,干脆晚饭也在家里吃吧,不在早晚,等他们几个酒醒了再吃,省的回家还要做饭,怪麻烦的,家里有现成的,热热就能吃。
几个人一想也是,就守着蓝妮儿,坐在芳杏炕上聊天。
蔚佑之送完客人,没了心事,也去了炕上眯瞪一会儿。
这边春花的精神头儿大,胳膊拐拐芳杏问,“杏儿,咱蓝妮儿过百岁,我二婶儿她奶奶啥也没表示啊?”
芳杏就笑,然后摇摇头,诚实的回答,“没有。”
姑嫂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瘪瘪嘴。
这个二婶儿,永远是狗肉上不了席面。
桂叶说,“芳杏,分家的时候都分好了,你和爱国照顾二大,你们对二婶儿做好份内事,年节的别落下就行,其他的都听二大的,二大说啥你们就干啥,不用余外去操心。”
芳杏点点头。
素欣又问,“听说蔚爱民过中秋节,就给二婶儿两个鸡蛋,两个玉米饼子?”
芳杏又点点头,把爱国回家说的话跟姑嫂们复述一遍。
春芳让蔚爱民恶心的不行,气的说,“我就不明白,咱老蔚家咋出了这么一颗老鼠屎呢,搅坏满锅的东西。”
桂叶又说,“嗐~,那谁家的筐子里没有几颗烂杏?这都是爹妈生养的,有的人像了爹妈的好处,有的人像了爹妈谁的坏处,这不难理解。”
春花撅嘴,“那是俺们兄妹命太好,都像了娘了,一点儿没随爹?”
“噗嗤”,素欣拍了春花一下,笑骂她,“就你敢说。”
“真的,二嫂”,春花认真的说,“你和大嫂都不认识俺爹,他可坏了,六亲不认。我们几个小时候,啥错没有犯,他想打我们就打,大哥和二哥还有三姐小的时候,爹一打他们,娘就把他们搂在怀里挡着,她替着挨揍,我都记得,娘身上从来没有一块好地方,不是青的就是紫的。后来哥哥们长大了,他打不动他们,就来打我们这些小的,大哥,二哥还有三姐,就跟娘那样,护住我们,他们挨打。”
春花想起往事,不禁泪目。
春莲接过话头,“是真的,大冬天的,西北风刮的呜呜的,还飘着雪花,他喝醉了酒,把门插上,不让我们进家门。娘带着我们躲在房檐底下,娘几个抱成一团,也冷的打颤颤。没办法,就去找二婶儿,那时候二叔不在家,只能去找二婶儿,结果二婶儿连门都不开。还是建祥偷着从窗户塞出自己的棉被,给了我们。”
春莲抹抹眼角,接着说,“那时候爱国还小,也就五六岁吧,他跟建国好,趴在窗上看着建国冻的直哭,他也哭。多亏他机灵,跑着去找爹,说‘大爷,你开门,我要找你耍。’爹自己的孩子谁也不亲,他就亲近爱国,喝醉了听见爱国的喊声,也能起来开门。那天是爱国叫开了门,我们才进了家门。要不然,我们几个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春莲说完吸了一下鼻子。
春芳也流出眼泪。
姐妹几个时隔多年,都已经成家立业,想起往事,还是那么悲伤。
桂叶和素欣也抹着眼角,“这些事俺从没听你哥说起,还真不知道呢。”
芳杏也泪目,咋还有这样狠心的爹呢!
春莲说,“俺们几个平常都不爱提这些旧事,提起来就伤心。俺娘生生是让俺爹欺负死的,我们几个想起来就恨他。”
春芳又说,“蔚爱民从小就跟二婶儿一样,总是笑话我们,瞧不起我们,说我们是要饭的。从来不给我们几个好脸色,我们也就不稀罕她。”
春花说,“我可忘不了,那次建祥哥偷着给我们棉被,就是蔚爱民告诉的二婶儿,二婶儿说建祥哥吃里扒外,把他好一顿打。娘去拉架,二婶儿又把娘骂了一顿,娘是哭着回的家,我当时可恨二婶和蔚爱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