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洗三(1 / 2)

洗三这天一大早,阳光明媚。

这天正好是周末。

云妮和海洋都不用上学。

俩孩子很兴奋。

大妈妈桂叶早晨天一亮就起来,为蔚蓝洗三礼做准备。

云妮和海洋也跟着起来。跑前跑后的,桂叶使唤起这俩来,倒也顺手。

一人前面放一个小盆儿。

一个人扒葱,一个人扒蒜,一会儿就利利索索弄好了,省了桂叶不少事。

爱国也早早起来,不用人吩咐,一趟一趟的先把水缸挑满,就连空余的桶里,也倒满。

蔚佑之也醒了,拿根扁担,一头挂一个筐子,去了菜地。

云妮和海洋两个跟屁虫马上跟着,姐弟俩也没空着手,一人挽着一个篓子。

一路上,两个人走在爷爷身旁,叽叽喳喳的,一会儿笑,一会儿闹,像两只花喜鹊。

蔚佑之看着他俩,脸上满是纵容和宠溺。

爷儿仨很快到了自家的自留地里,不用爷爷指挥,直接奔着各种菜去了。

夏天是菜蔬最丰富的季节。

蔚佑之家人口多,分的自留地也大。蔚佑之也爱摆弄,把菜地侍弄的很精细,但凡在北方能种的菜,地里都有。

黄瓜,角瓜,芸豆,洋柿子,水萝卜,绿萝卜,茄子,青椒,红椒,芹菜,菠菜,茼蒿,甜瓜,面瓜,西瓜,应有尽有。

直到把筐子,篓子都塞得满满当当,装不下了,爷仨才往家走。

家里大嫂桂叶最忙,她先把蒸穗子饽饽的面,加水、面引子和好,揉成一个大面团放在大号面盆里发上,等人都来齐了,面也发酵的差不多了,一点不耽误时间,大家伙上手就能做穗子饽饽。

在北方,穗子饽饽是孩子洗三必备的面食,揉成各种寓意丰富的形状后,二次醒发,然后上锅蒸熟,再用红曲粉点上红点点,分给亲戚朋友。

发上面,菜也弄回来了。

大大小小的菜盆、篮子都拿到了院子里,开始洗菜、择菜。

这会儿,李翠儿也不能再闲着了,搬了个小板凳,找个地方坐下,也帮着择菜。

“云妮,你和海洋去仁之爷爷家,借十二双筷子,十二个碗,十二个碟子,四个盆儿,盆儿不管大小都行。”

“好嘞。”姐弟俩领命飞奔而去。

“爱国,水不多了,你再去挑点儿”。

“哎,我这就去。”正在亲香闺女的爱国,听到吩咐,咧着大嘴就到位了。

“二婶儿,茄子差不多够了,再洗些青红椒吧。”

“嗯,知道了。”李翠儿应着。

桂叶俨然就是个总指挥,忙忙活活的,忙而不乱。

听到小蔚蓝“哇哇”的哭声,桂叶麻利的从锅里端出一个瓷盘,上面是给芳杏准备的一碗鲫鱼汤,一碗小米饭,一碗肉沫蒸茄子,两个荷包蛋。

趁着芳杏吃饭,大嫂又快手快脚给蔚蓝换上新的尿嘙嘙(尿垫子的方言),转身又找个脸盆,把需要清洗的小衣服、尿嘙嘙放里面,拿到院子里,等菜清洗好了,再洗这些。

爱国的水又挑了好几趟,所有的菜都择好了,也清洗好了,都放在该放的器皿里。

云妮和海洋两个人,用一根粗棍子抬着一个放满碗碟的大筐子,也回来了。

这个时候,建福和仨孩子,建坤和媳妇素欣带着仨孩子,春芳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春花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齐整整的到了。

人多,东西也多,自行车就不够用了。建福在公路局,条件方便,跟单位车队借了一辆马车,建福也会赶,把所有的东西码上车,自行车带不了的大人孩子,都装上车。

他赶着马车,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回来了。

院子里立刻沸腾起来。

打招呼的打招呼,卸车的卸车,不亦乐乎。

孩子们,拉手的拉手,蹦高的蹦高,笑声一片。

女人们放下东西,都先去西间屋看看芳杏和孩子,又是一阵热闹。

小蔚蓝也是有意思,一点儿不受环境影响,在妈妈怀里吃饱喝足,打个小哈欠,稳稳当当的睡了。

屋里的人大声小声的,一点儿没骚扰到人家。

春花的小儿子最小,才四岁,大人没看住,手快的揪了小蔚蓝的脸一下,蔚蓝小脸红了,人没醒。

一群大人就稀罕的不行,没见过这么省心的孩子。

蔚佑之笑意盈盈,志得意满。

呵呵,格局小了吧?!这哪里只是省心,这是大将之风。

忙活了一早晨,人也齐了,先吃早饭吧。

桂叶准备的早饭样数不多,主打一个抗造。

掀开东锅,端出一大瓷盘喜饼,一盆鸡蛋,锅底下是大半锅玉米面稀饭。

掀开西锅,端出一大盆豌豆荚,锅底是大半锅菠菜汤。

又从饭厨里端出一盆切好的疙瘩丝咸菜。

开吃。

都是一家人,不讲究,大人们坐着,孩子们站着,每个人端着饭碗自己找地方吃,稀里呼噜一阵功夫,早饭就吃完了,盆光碗光。

吃完饭,接着忙乎。

人这么多,蔚佑之和李翠儿就不插手了,当起了甩手掌柜。

两个人收拾整齐,准备迎接亲家姥姥和舅舅。

总指挥依旧是大嫂。

大嫂挥动着锅铲,查看正烀着的猪蹄子,嘴一份手一份,啥事不耽误,有条不紊。

“爱国,你带着你四姐夫和五姐夫,去各家把桌子,凳子借来。”

好嘞!三个人屁颠颠走了。

“老大”,扬声喊着自家的大儿子,“你领着几个大点的,去东园里搬些青砖来,再搬些木柴,引火草。小心别磕着碰着。”

得令,一群猴崽子,兴冲冲地飞到东园。

“素欣,你和春芳、春花,你们三个开始准备宽面条面吧,先揉好,醒着,不耽误擀。(洗三宴,必吃宽面条)”

明白,瞧好吧。嫂子,小姑子,都喜笑颜开的,找盆的找盆,挖面的挖面。

搬砖的最快回来。

大嫂又指挥上了,“当家的,你和建坤去把锅灶垒上,垒两个,靠着南墙垒。”

没问题,兄弟俩甩开膀子,一个和泥沙,一个砌青砖,没多大功夫,齐活儿。

负责借桌椅板凳的,也陆续回来了。

“爱国,你再带着几个大孩子,去南屋家(建福他们的老宅),把院子和屋里清扫干净,把桌椅板凳安在那边,摆好碗筷,咱在那边吃席。这边烧火做饭,太热了,坐不住。”

嗯呐,孩儿们,走!

一阵旋风,又飞出去一伙子。

“四妹夫,五妹夫,你俩盯着点儿。等爱国他们把南屋家收拾好了,你俩把暖瓶装满水,备好茶叶、茶杯,拿去南屋家。还有黄瓜,洋柿子,西瓜,面瓜,甜瓜,这些都洗好了,你们等着拿过去。奥,还有糖块,别忘了哈。奥奥,还有烟卷儿(成品香烟)。”

知道了,大嫂!

春花又来请示,“大嫂,蒸饽饽的面开了,整啊?”

整!一声令下,令行禁止,方方面面到位。

蔚佑之心里是真舒畅啊。

看看座钟,快九点了,亲家该到了。

蔚佑之整整衣衫,出了大门,站在胡同口,准备迎接亲家,今天亲家是贵客。

不一会儿,远远的从村北就来了两辆自行车,应该就是了。

蔚佑之让云妮赶紧回去喊建福、建坤和爱国迎客。

果然是,一起来的还有芳杏的二姨和二姨夫,也是建国的岳父岳母。

接车的接车,拉人的拉人,一行人说说笑笑着进了门。

一阵寒暄之后,芳杏妈妈和二姨先去看芳杏和孩子。

二姨夫和哥哥开林,不太方便在月子屋里久待,露个面就被建福和建坤领到南屋家去喝茶,吃水果。

芳杏看见妈妈和二姨,又高兴又委屈。

大嫂有眼色,找个借口拉着李翠儿出去了,给娘几个留出空间,让她们好好说说话。

芳杏妈妈摸摸闺女的炕,温热,正好。

掀开小蔚蓝的衣服,身上,脖子上,屁股上,清清爽爽,一个痱子没起。

二姨打量一下屋子,干干净净,没有异味。

两姐妹放心了。

你一句她一句的问着芳杏:奶够吃不?孩子是晚上睡得多还是白天睡得多?哭不哭闹?

芳杏一一回着。

最后问到关键问题:受委屈没有?

芳杏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妈妈和二姨一慌,咋了?还是受委屈了?这家人月子里就让闺女哭?

芳杏又摇头又点头,把委屈哭出来,心情就好多了。

擦擦眼泪,从头到尾,把从医院里回来发生的事,告诉妈妈和二姨。

这?这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怎么能贪图儿媳妇的嫁妆呢?

明抢不到就暗偷么?

这个婆婆和大姑子,是骑在芳杏脖子上拉屎啊。

二姨气红了脸,要不是怕芳杏上火,二姨想骂人。

妈妈悔的肠子发青。

她的杏儿受这一切委屈,都是她的错。

当初自己以一人窥全家,决定是多么的盲目啊!

一个家有一个祸害就鸡犬不宁,更何况有两个。

虎狼环伺,她的芳杏能顶得住么?

正说着话,就听见小蔚蓝“哼唧”了一声,姥姥赶紧查看,所料不差,尿了。

换尿布,喂奶,喂水。

一通忙乎下来,姥姥也发现了,她家小蔚蓝宠辱不惊,睁开小眼缝,转了转小黑眼珠,瞬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