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刚鬣脸色变幻不定。四百年的世俗生活,早已磨平了他不少棱角,但也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血脉不纯带来的困扰与歧视。他的子孙,虽有力气,却难修仙道,虽得安乐,却总被视作异类。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一根刺。
庞统继续道:“取经是骗局,但寻求超脱、摆脱这尴尬的宿命,却是真的。我无法让你重回天庭,也无法让你得道成仙,但我或许可以,帮你斩断这错乱的血脉因果,让你的后代,重归人族正统,堂堂正正行走于天地间。”
此言一出,不仅是猪刚鬣,连他身后的众多家眷和镇民都屏住了呼吸。恢复人身,这是他们中许多半妖心底最深的渴望!
“你……你真能做到?”猪刚鬣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敢置信的希望。
“且放松心神,莫要抵抗。”庞统说着,向前走去。孙悟空下意识想拦,却被庞统一个眼神制止。
庞统走到猪刚鬣面前,抬手,指尖并未触及他,而是虚点在其眉心。鸿蒙量尺的微光在庞统体内流转,他不是要强行改变猪刚鬣,而是要引导!他以量尺之力,精准地切入猪刚鬣血脉中那条因错投猪胎而扭曲的因果线,同时调动周围天地间游离的、因规则破损而散逸的些许造化生机。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如同在最脆弱的琉璃上雕刻。庞统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依旧冷静如冰。
渐渐地,猪刚鬣身上开始发生变化。他那硕大的猪头轮廓开始收缩,突出的长鼻回缩,蒲扇般的大耳变小,黝黑的皮肤变得细腻,臃肿的身材变得挺拔健硕……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站在众人面前的,不再是那个猪头人身的妖王,而是一个面容英武、身材魁梧、眉宇间带着一丝沧桑与威严的英武汉子!正是他当年身为天蓬元帅时的本相!
猪刚鬣(或许现在该叫他猪悟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双手,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庞,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的妻子高翠兰从人群中冲出,看着丈夫恢复旧貌,喜极而泣。
“还没完。”庞统声音略显疲惫,但动作不停。他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引动那被理顺的因果之力,化作一道柔和的光芒,笼罩了整个猪家镇。光芒过处,镇中所有带有猪妖血脉的后代,无论老少,其体内的妖族血脉都被悄然净化、隐去,外在的猪耳、猪尾等特征也纷纷消失,变成了完完整整的人类模样!
整个猪家镇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孩子们好奇地摸着自己不再毛茸茸的耳朵,大人们相拥而泣,他们终于摆脱了那与生俱来的异类烙印!
猪悟能(猪刚鬣)看着眼前景象,虎目含泪。他猛地转身,对着庞统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了下去,声音哽咽:“先生大恩!猪刚鬣……不,猪悟能,无以为报!愿追随先生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此刻心结尽去,对庞统已是心悦诚服。恢复人身,子孙归正,这恩情比让他成佛作祖更重!
孙悟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抓了抓脑袋,嘀咕道:“这书生……好厉害的手段!不打架,不骂人,就这么比划几下,就把这头瘟猪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庞统扶起猪悟能,目光却望向西方,淡然道:“收拾行李,与家人告别吧。前路漫漫,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猪悟能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再无迷茫,只有坚定的光芒。他知道,安逸的日子结束了,他必须追随这位神秘的先生,去面对那未知的、却注定波澜壮阔的未来。而猪家镇,将作为一个纯粹的人族村落,在这乱世中继续繁衍下去。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