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呢?贵为天子,坐拥四海,却从未真正体验过这种纯粹的情感。他的世界,充满了算计、防备和孤独。
再次睁开眼时,宇文烬的眸色变得更加幽深难测。那里面原有的暴戾和杀意并未消散,反而沉淀得更加浓郁,但似乎……又多了一丝别的东西。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决心?
【看来……】
【是朕以前想错了。】
【这女人,】
【或许比朕以为的……】
【要‘重’得多。】
他不再仅仅将她视为一个有趣的、好运的、能生育子嗣的妃嫔。那个在刀锋前毅然转身的背影,已经在他坚硬的心防上,凿开了一道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裂缝。
他转身,迈步离开这片染血之地。步伐依旧沉稳有力,带着帝王的威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当他踏入林潇潇寝殿时,太医刚刚诊完脉退下。殿内灯火通明,林潇潇正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似乎受了惊吓、睡得并不安稳的女儿,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脆弱,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恐。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他,连忙想要起身行礼。
“不必。”宇文烬抬手制止了她,声音比往常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生硬的温和?他走到床边,目光先是落在女儿熟睡的小脸上,停留片刻,确认无恙后,才转向林潇潇。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仔细逡巡着,不像以往那般带着审视和探究,而是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意味。像是在重新认识她一般。
林潇潇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心里直打鼓。
【老板这眼神……】
【什么意思?】
【怪吓人的……】
【不会是怀疑我跟刺客有一腿吧?】
【天地良心啊!】
【我差点就嗝屁了!】
宇文烬听着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若是以前,他或许会觉得可笑或恼怒,但现在,他却莫名觉得……有点……真实?
“今日受惊了。”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但那股惯常的冷硬似乎融化了些许,“好生歇着,朕已加派了守卫,不会再有事。”
林潇潇连忙低头:“谢陛下关怀,婢妾……婢妾没事。”
宇文烬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样子,又想起她挡刀时的决绝,心中那股异样的情绪再次涌动。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很好。”
说完这三个字,他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突兀,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寝殿。
留下林潇潇一个人愣在原地,一头雾水。
【很好?】
【什么很好?】
【是说我没死很好?】
【还是说我表现很好?】
【老板今天说话怎么这么难懂?】
【怪里怪气的……】
她挠了挠头,完全没意识到,某位暴君坚冰般的心湖,刚刚被她那舍身一挡,砸出了一圈巨大的、至今未能平息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