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2月10日，霜雾未散，海城一中门口却早已人声鼎沸。沉寂了十年的高考闸门在这一天重新拉开，凡有资格的人全都涌了出来——工人、农民、知青、教师，一起挤进了这条改变命运的长龙。
方黎特意换上颜色比较亮一点的大衣，衣角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期望有一个“照亮前程”的好兆头。她先是给詹春兰整理围巾，接着又替汪文川拍掉肩上的雪粒，嘴里不停地叮嘱：“一定要记住先写名字再答题！不会做的立马跳过，先把会做的做完，最后不要留空，会做不会做都要写满！”
昨晚，她几乎一晚上没有睡，前面该复习的都复习了，就怕这两个孩子上考场之后紧张，她仔细回想了好多考试技巧，仔细叮嘱。
“妈，您别紧张。”汪文锋看两个参加考试的人面露轻松，没有参加考试的那人反而紧张兮兮，不由出声提醒：“您别把您的紧张情绪传递给他们了，那边已经在排队进考场了。”
“那你们快进去吧，我和小三就在门口等着你们。”
詹春兰走到汪文锋身边，方黎还以为小两口要说什么悄悄话，拉着汪文川往旁边挪了挪。
“你等会带着妈先回去，外面风太大了，别冻感冒了。”詹春兰小声叮嘱汪文锋，别看方黎女士现在活力满满，那是她有些激动，身体根本不能正确感知外界温度，很容易生病的。
“行，我知道的，你就放心考试吧，别的不用你操心。”汪文锋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头，有些可爱，带着她去排队，“你先进去吧，教室里面起码能挡风。”
此次考试只考四门，两天就考完了。
考完之后的詹春兰，自动又恢复了以前的作息，没有紧张、期盼，因为这个大学对于她不过是锦上添花，能考上最好，不能考上，她也有一份铁饭碗的工作，高中生的文凭，在八九十年代，也还是很有分量的。
倒是汪文川，每天都有些神经兮兮的。
当前，他在海城第一汽车制造厂上班，是一名一线的工人，厂里的机床以及很多设备都是国外进口的，但凡出现什么问题，都必须请外援，每次看见那些外国专家一服趾高气昂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毕竟年轻气盛，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想法。
早就暗暗期盼，等自己学成的那一天，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所以他对这次考试非常看重，要是考不上，不就意味着自己还得看他们的脸色过活？
因为志愿是在考试前填报的，所以他很担心，虽然对于自己的成绩还是有信心，但是还是很担心，万一就差那么一点点呢？
詹春兰看着在院子里转圈圈的汪文川，都有些无语了，这哪里是个人啊，简直就是动物园里已经有刻板行为的动物了，好好的院子，都被他踩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圆圈小路了，把詹小满最喜欢的草坪都祸害了，气得詹小满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脚步后面，眼睛盯着他的脚后跟，有些蠢蠢欲动。
瞄准！出击！詹小满“嗷”一口对准他的脚后跟就是一口。
“啊~~~~”沉浸在思绪当中的汪文川突然感受到一阵危险，低头一看，詹小满张开大口，四颗尖尖的犬牙对准他的脚踝，吓得他一蹦三尺高。
詹小满就是故意的，它知道不能咬人，所以故意发出一点点动静，来吓他，见真的吓到了，就开心地追着他跑，嘴里一直发出“哒哒哒”，上齿碰到下齿声音，听着跟快板似得。
“嫂子，救命，詹小满咬人啦。”汪文川完全不敢停下来，在院子里四处乱跑，然后又跑到詹小满的专属草坪里面，之前只是有一小段被他踩出了一条道，现在是整块草坪都被踩得乱哄哄的，詹小满眼睛都气红了，声音更大了。
“小满！小满！”詹春兰稍微让詹小满发泄了一下心中的郁气，然后开始叫它，可詹小满现在哪里能停下来，眼睛都杀红眼了，能坚守不咬人已经是它最后的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