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蓝衬你,显白。”邓碧彤笑着,手下不停,毛线团在她怀里轻轻滚动,像只温顺的猫,“我那儿还多半卷湖蓝毛线,你要是喜欢,我给你织个帽子,冬天戴,挡风又好看。”
詹春兰眼睛一亮,凑到邓姐身边,看针线走势:“真的?那太好了,我可不会这些,到时候给您买毛线钱。”
“嗨,半卷毛线值多少钱?”邓碧彤抿唇,笑得有些腼腆,“不过你要是给,我一定收,我可是听说了,你上次帮我们厂拿下出口订单,厂里可是奖励了你不少钱呢。”
“本来您就应该收。”詹春兰故作不在意的摆摆手,又接着解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从江城过来,什么都没有带,那点奖金,早就被花的一点也不剩了,不然我哪里还要等拿了工资再去买毛衣。”
没办法,虽然国人都很淳朴,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她是孤身一人来的海城,身上要是还有大笔现金,可不就是一个香饽饽嘛,她得让人知道,自己的钱都没了,冬天来了要买一件毛衣都得等发工资呢。
所以,她来了之后,一直就住在宿舍,虽然不方便,但还好是一间单人宿舍,一个人住倒也方便。
“小詹,你今年多大啦?”邓碧彤打量着低头读报的詹春兰——少女鬓角细软,睫毛在报纸上投下一弯阴影,怎么看怎么顺眼。
“邓姐,我今年16,过了年就17了。”詹春兰把最后一则“夹缝广告”也扫完,才抬头答了一句。这年代没手机、没电视,连广播都只有半小时节目,不逐字读报,实在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17了呀?”邓碧彤眼睛一亮“17了呀,那姐给你介绍一个对象?你们处一年,就18了,到时候就能结婚了。”
她心里拨着算盘:其实17岁也不小了,很多17岁都生孩子了,不过她到底多读了几年书,总觉得女孩子还得18岁才算成年。
“啥?对象?”詹春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年头才17岁就要考虑这些了吗?
此时的詹春兰已然忘了自己为了调到江城来,在江城糕点厂领导面前的那番“恋爱脑”言论了。
“对象?谁要找对象?”技术科科长谢曾柔端着搪瓷缸晃进来,缸里应该是刚倒的热茶,热气像问号一样往上冒。
见有人搭话,邓碧彤顿时来了精神:“詹春兰呀!小詹都17岁了,我打算给她介绍个对象呢,我们小詹能力这么强,一般人配不上,不得挑拣挑拣?到时候在处一段时间,不刚好18岁,可以结婚了?”
谢曾柔“嗤”地笑出声:“老邓瞎操什么心,人小詹就是因为对象才从江城调到我们海城来的。”
邓碧彤“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有些调笑地看着詹春兰:“是吗?我还不知道呢,以为是领导看重她的能力,所以才调她过来的。”
詹春兰在一旁听得心惊,手里报纸差点被攥成腌菜干。
不是,这随口编的理由怎么连海城食品厂的人都知道了?要是传到汪文锋耳朵里,她成什么人了?不过见了几面,就到处谣传跟他处对象了?
谢曾柔把资料往桌上一拍,给话题刹住车:“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人家小年轻不比我们那会,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
接着指着资料上的数据,对詹春兰道:“你刚刚研究的草莓味水果糖,我去看了,这几个数据不是特别清晰,你再修改一下,虽然说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但李副厂长说了,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这实验报告得好好写,多仔细都不过分。”
詹春兰看了看谢科长指的那几个数据,点点头:“好的,我马上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