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加杠杆的指令，还回荡在作战室里。
他掀翻赌桌的豪言，墨迹未干。
可现在，他像被抽走了脊梁骨。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瘫坐下去，双眼失神地望着那块巨大的监控墙。墙上，辉耀科技的盘口依旧死寂，白宇飞那庞大的卖单，像一座孤零零的墓碑，矗立在跌停板上。
之前建议他“以退为进”的核心操盘手，与身边的同事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他们都看出来了，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那头失控的公牛，被一根看不见的缰绳，强行勒停了。
“白总？”操盘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追加资金的指令……”
白宇飞没有看他，只是摆了摆手，声音疲惫得像一夜未眠。
“……等等。”
……
瀚海资本，观察室。
钱明正焦躁地踱着步，嘴里念叨个不停。
“这算怎么回事？白宇飞那小子不像是这么有耐心的人啊？怎么没动静了？快刀李那条疯狗挂了两个单子，也装死了？这一个个的，都等着吃席吗？”
盘面的变化，超出了他几十年的交易认知。
一场本该是烈火烹油、刺刀见红的绞杀战，突然之间，就这么冷场了。
白宇飞的封单大山，不再增加，甚至连之前那种蚂蚁搬家式的撤单都变少了。市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僵持。
林曦的眉头也紧紧蹙起，她在飞速地分析着全市场的数据流，试图找出这异常平静背后的原因。
“白宇飞一方的关联席位，资金流动性在三分钟前，突然降至冰点。所有预备役资金，全部停止了调动。”林曦报出一串数据，语气里满是困惑，“不像是没钱了，更像是……接到了‘原地待命’的指令。”
“原地待命？”钱明更糊涂了，“他自己跟自己打，还搞个中场休息？他图什么？”
苏沐雪一直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辉耀科技的分时图上。那条横亘在跌停板上的直线，像一条死鱼，一动不动。
但她却从这条死寂的直线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想起了在非洲草原上看到的纪录片。
一群野牛正在疯狂地冲撞，试图顶死一头落单的狮子。突然，所有的野牛都停了下来，紧张地刨着地，望向同一个方向。镜头拉远，在远处的山岗上，一头体型更为庞大的雄狮，正静静地卧在那里，俯瞰着一切。
白宇飞的疯狂，快刀李的投机，都像是棋盘上的棋子。
而现在，棋盘边，似乎来了一位新的观棋者。
这位观棋者只是看了一眼，甚至没有落座，就让场上最凶悍的那枚棋子，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苏沐雪的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她不知道来的是谁。
但她知道，这场牌局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钱明还在旁边挠头：“想不通，真想不通。难道是白宇飞的电脑中毒了？还是说他爹打电话来骂他了？”
苏沐雪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
她轻声地，仿佛在自言自语。
“那头公牛停下来，不是因为它累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兴奋。
“是因为，它听见了虎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