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接过,呷了一口,茶香清冽,入口微苦,回味却甘醇悠长,确实是他记忆中江南的味道。“不错。”他简单评价道。
小乔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自己也捧起一杯,小口啜饮着。
茶香袅袅中,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松弛融洽了许多。话题渐渐从家事聊开。小乔说起小时候在庐江的趣事,说起皖城秀美的山水,说起与姐姐一起在春日里采撷花草,秋日里泛舟湖上的时光,语气轻快,眼中闪烁着怀念的光芒。吕布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会问上一两句关于当地风物或者乔公平日教诲的话题,他的问题往往平淡,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引导着她继续说下去,也让小乔感觉到,他并非全然不感兴趣,而是在认真倾听。
夜色在茶香与低语中缓缓流淌。月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长,在光洁的地面上交叠。小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然,有时甚至会被吕布偶尔一句看似随意、却切中肯綮的评论逗得掩口轻笑,那笑声如同清泉击石,清脆悦耳,在这静谧的夏夜里格外动人。
吕布看着灯下巧笑倩兮的少女,烛光映照着她细腻无瑕的肌肤和灵动清澈的眼眸。她与貂蝉那种历经世事后的妩媚风韵、董白带着复仇执念的冷冽孤傲、大乔温柔中带着忧思的婉约都不同,小乔的美,是一种未经雕琢的、清澈灵动的美,如同初春的山涧溪流,明净秀雅,充满了生机。一年多的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他当初接纳二乔,政治联姻和占有绝世美色的成分,远大于男女之情。但日久天长,面对这样鲜活、真实、逐渐对他敞开心扉的生命,即便他心硬如铁,亦难免生出些许涟漪。更何况,他灵魂深处,终究还保留着一份对美好事物欣赏与呵护的本能。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壶中的茶汤也已续过几次,渐渐淡了滋味。吕布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再让人续水。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落在小乔脸上。
小乔感受到他的注视,脸颊微微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轻声问道:“温侯……可是倦了?”
吕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她,忽然开口道:“乔公之事,既已安排妥当,你便安心在此生活,不必再终日悬心。”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小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嗯,妾明白。谢温侯。”
吕布沉默了片刻,室内只剩下烛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他的目光在她带着信任和依赖的脸上停留,最终,似乎做出了某个顺理成章的决定。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小乔耳中:“时辰不早,今夜,我便在此歇下了。”
小乔闻言,身体猛地一僵,脸颊瞬间如同火烧,绯红之色迅速蔓延开来,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霞彩。她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心跳骤然失序,如同揣了一只受惊的兔子。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一年多来,虽然名义上已是吕布的妾室,但他从未在她这里留宿过,姐姐有孕是更早之前的事情。此刻,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却不容拒绝的宣告,让她猝不及防,羞涩、慌乱、紧张,还有一丝隐隐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期待,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冲击着她的理智。
她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在这个时代,在这个身份下,她早已没有了拒绝的资格。更何况,经过今晚的交谈,得知父亲安危有望,心中对吕布的观感已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转变。她只是将头垂得更低,声如蚊蚋,几乎细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是,妾……遵命。”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吕布对侍立在门外的侍女简单吩咐了几句,侍女会意,悄然退下准备热水、熏香等物。他站起身,走到门前,亲手将房门轻轻关上,插上门闩,动作从容不迫,却带着一种终结了某种阶段的决断。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月色与微风,也仿佛将室内与外界的纷扰隔绝开来。
屋内,红烛高烧,光影随着他的走动而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长、交叠,显得暧昧而纠缠。小乔僵直地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吕布转过身,缓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下来,却奇异地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范围内。他没有急于动作,只是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夜风的微凉,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一缕不知是因紧张还是忙碌而散落的发丝。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持兵器留下的粗糙薄茧,触碰到她光洁细腻的额头皮肤时,引起一阵细微而难以抑制的战栗。
“莫怕。”他低沉的声音在静谧得只剩下呼吸声和烛花声的室内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强势与安抚的意味,“我并非苛酷之人。”
小乔鼓起勇气,抬起眼帘,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急切的、侵略性的欲望,反而有一种沉静的、近乎审视的意味,仿佛在耐心观察着她的反应,确认着她的承受能力。这份出乎意料的克制,与她预想中的场景截然不同,奇异地缓解了她内心如浪潮般翻涌的紧张与恐惧。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先是如同羽毛点水般,轻轻吻了吻她微微发烫的额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然后是轻颤的眼帘,感受到她睫毛如同受惊蝶翼般的抖动。他的动作始终缓慢而充满耐心,带着试探和引导的意味。小乔紧紧闭上眼睛,感官被无限放大,他灼热的呼吸,他身上传来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男性味道,以及那轻柔却不容忽视的触碰,都让她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这个吻,最终落在了她微微颤抖的唇上。初始依旧是轻柔的,带着品尝的意味,但很快,便逐渐加深,变得具有不容抗拒的占有性和侵略性。小乔生涩而被动地承受着,双手无力地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想要推开,却使不出半分力气,最终只能化作徒劳的抓握,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狂风暴雨中唯一的浮木。陌生的情潮伴随着窒息般的感觉席卷而来,让她头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小乔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他炽热的气息中时,吕布终于微微退开些许。他看着她泛着诱人红晕、眼神迷离的脸颊,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小乔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将滚烫的脸颊埋入他的颈窝,不敢再看。
帷帐落下,掩去一室烛光,也掩住了帐内逐渐升腾的温度。最初的痛楚让小乔蜷缩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吕布的动作因此而变得异常耐心和缓慢,他抚摸着她的脊背,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着安抚的话语,分散她的注意力。渐渐地,尖锐的痛感被一种陌生的、汹涌的、令人迷失的潮热所取代。她像一叶无助的小舟,在惊涛骇浪中彻底迷失了方向,只能凭借本能,紧紧攀附着身前这唯一坚实而炽热的依靠,随波逐流,沉浮不定。
夜还很长。窗外,夏虫不知疲倦地啾鸣,月光无声流淌。屋内,红烛泪尽,黑暗中只余下逐渐平息的喘息和彼此交织的心跳。小乔疲惫不堪地偎在吕布怀中,身体酸痛无力,心中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茫然与某种落定感的平静。她与这个男人的关系,从今夜起,终究是不同了。那最初的疏离、恐惧,似乎都在这一晚的亲密纠缠中,被强行打破,揉碎,然后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重塑。乱世之中,这份依托,是幸,还是不幸?她已无力深思,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将她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吕布在黑暗中感受着怀中佳人逐渐均匀的呼吸,伸手拉过滑落的锦被,为她仔细盖好,眼神在夜色中明灭不定,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