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魔都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谄媚的气息。
黄浦江上那场神罚般的打击余威犹在,烧焦的不仅仅是东瀛舰队的钢铁残骸。
更是彻底焚毁了西方列强百年来根植于这片土地上的、深入骨髓的傲慢与优越感。
曾几何时,他们视这里为予取予求的冒险家乐园。
是倾销劣质商品、掠夺廉价资源、用几箱鸦片就能换走整船丝绸茶叶的“理想国”。
正如那个流传在洋行经理沙龙里的刻薄笑话。
当年大不列颠为何要用炮舰撬开大清的门?
因为大清太弱了,本来他们是想来老实做生意的,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抢更容易。
踹开门之后?生意?不,是抢劫!赤裸裸的、堂而皇之的抢劫!
因为对手的软弱超出了他们最贪婪的想象。
财富像决堤的洪水般涌来,不抢简直对不起上帝赐予的良机!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样的好日子会如同太阳的东升西落一样永恒。
然而,杨长生的横空出世,如同一柄淬了冰的利剑,狠狠斩断了这虚幻的美梦。
那遮天蔽日的玄铁飞鸢,那焚江煮海的毒火,那支一炷香内灰飞烟灭的帝国舰队。
……这力量,超越了蒸汽机,超越了无畏舰,超越了他们对“强大”的一切认知范畴!
这不是凡人,是行走在人间的神魔!
是悬在租界上空、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恐惧,是最有效的清醒剂。
于是,魔都的租界里,画风突变。
那些曾经鼻孔朝天、用夹生中文颐指气使的洋行大班、领事随员、商船船长们。
如今脸上堆砌着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
杨宅附近,古董店的老板会“偶然”淘到一件稀世珍宝,并以“跳楼价”试图“转让”给杨府管家。
裁缝铺的“老师傅”会殷勤地推荐最新到的、据说是巴黎最顶级大师私人订制才有的限量版面料。
咖啡馆的侍应生会“不小心”将邻桌客人点给杨先生的顶级古巴雪茄送错桌,然后诚惶诚恐地请求原谅并坚持不收钱……
最直接的,是各色包装精美的心意如同潮水般涌向杨宅的门房。
瑞士顶级钟表匠手工打造的怀表。
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波斯古董匕首。
整箱窖藏百年的苏格兰威士忌。
甚至还有附赠专业驯兽师的纯血阿拉伯赛马……。
礼物旁边,必定附着一张措辞谦卑到近乎肉麻的名片。
落款不是某某洋行董事,就是某国公使馆秘书。
邱惜珍看着管家递上来的、厚厚一摞记录着礼物的清单和名片,有些哭笑不得地递给杨长生。
“长生,你看看,这……都快堆满库房了。
这些人,前倨后恭,变得也太快了。”
杨长生随意地扫了一眼清单,目光在一匹名为“沙漠流星”的阿拉伯马驹记录上略作停留。
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他们怕了,自然要拿出点买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