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板说哪里话,这算什么帮忙,说起来还是我多管闲事了,您放心,马上按您说的办。”
······
陆依萍几乎是踉跄着冲出百乐门那扇金碧辉煌、旋转着映照出光怪陆离世界的玻璃门的。
身后,爵士乐慵懒的鼓点和歌女甜腻的嗓音被厚重的门扉隔绝,如同隔开两个世界。
秦老板那张油滑而世故的脸,以及那带着轻蔑与不容置疑的拒绝话语,还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陆小姐,不是我们不给你机会。
做生意嘛……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你形象气质是好的,但不够放得开。
我们百乐门的客人,要的是能让他们开心的明星,不是唱学堂歌的小家碧玉。再说……”
秦老板的眼神在她洗得发白的蓝布旗袍上溜了一圈,意有所指地拖长了音调。
“这行水深,没点靠山后台,容易吃亏。
杨老板特意关照了,像你这样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姑娘,还是……另谋高就吧。”
“杨老板……杨长生!”陆依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攫住了她,比父亲陆振华的鞭子抽在身上时更甚。
鞭痕是皮肉之苦,而此刻,是一种尊严被彻底踩在泥泞里的践踏。
他凭什么?凭什么像个高高在上的神只一样,随意拨弄她的命运?
先是施舍般的赠金,在她和母亲面前扮演救世主。
被拒绝后,又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堵死她唯一可能自救的路!
他以为他是谁?掌控一切的王吗?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陆依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旧旗袍,外套早已在当铺换了米钱。
冷风像细密的针,穿透布料,扎在她纤细的胳膊和脊背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
她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留住一丝微弱的暖意,却只摸到满臂的冰凉。
饥饿感也在这冰冷的刺激下重新翻涌上来,胃里空空荡荡,火烧火燎地疼。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虚浮。
汽车喇叭声尖锐刺耳,穿着昂贵皮草的男女依偎着从她身边经过,留下一阵浓郁的香水味,那气味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恶心。
这个世界如此喧嚣繁华,却又如此冰冷无情,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要将渺小如尘埃的她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