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尴尬,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
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蹩脚闹剧。
正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邱!长!武!”邱渭青终于爆发了。
他猛地转过身,指着邱长武的鼻子,须发皆张,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温和。
“我邱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自作主张了?!你当你老子我死了不成?!混账东西!”
他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一个大耳刮子。
这番话,不仅彻底得罪了杨长生这个邱家急需巴结的强援。
更是将邱惜珍的尊严和邱家的脸面狠狠踩在了泥里!
传出去,邱家将成为整个魔都上流社会的笑柄!
“父亲!”邱长武被父亲当众如此呵斥,脸色更是难看至极,梗着脖子争辩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邱惜珍在外面抛头露面唱戏拍电影,名声本来就……现在又要不明不白地跟一个……”
“够了!!!”邱渭青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彻底打断了邱长武不知死活的话语。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大门的方向,手指都在哆嗦,声音如同寒冰。
“你给我闭嘴!立刻!马上!滚回你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再多说一个字,家法伺候!”
邱长武被父亲从未有过的暴怒和那冰冷的眼神慑住,剩下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怨毒地瞪了邱惜珍和杨长生一眼,最终只能不甘地、重重地“哼”了一声。
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大步流星地冲进了公馆大门,背影充满了戾气。
这场突如其来的、极具羞辱性的冲突,让门口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夕阳的余晖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邱渭青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歉意的笑容,转向杨长生,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尴尬。
“长…长生啊,实在是对不住,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
我这没本事的逆子,不知在外面受了谁的气,不敢跟外面人发火,却跑回家来撒泼,实在是混账至极!
你不用在意他,只当他是个不懂事的浑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观察着杨长生的脸色。
他侧过身,做出邀请的手势,姿态放得极低。
“快,快请进!外面风大。家里已经备好了薄酒小菜,特意为你接风洗尘,我们进去慢慢聊,慢慢聊。”
那语气,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急于挽回的迫切。
杨长生脸上那点残余的笑意终于彻底敛去。他没有立刻回应邱渭青的邀请。
目光平静地掠过邱渭青那张写满恳求的脸,又看向身边脸色依旧苍白、紧咬着下唇、强忍着屈辱泪水的邱惜珍。
他轻轻拍了拍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背,动作带着安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