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理解吗？确实有。他无法完全体会那种探索未知规律的纯粹快乐。
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震撼和隐隐的骄傲。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揣着五万块钱，凭着一点别人看不上的“土智慧”和一股不服输的愣劲儿，就敢闯荡世界的往事。儿子今天的选择，虽然领域截然不同，但那眼神里的光，那种对于未知世界的渴望与勇气，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闯荡”？
他放下缸子，没有立刻表态支持或反对，而是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搞科学研究，可是条冷板凳，可能一辈子都默默无闻，也赚不了大钱，甚至会很辛苦。你不怕？”
张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怕。爸，您不是常跟我说，做人做事，不能光看眼前利，要往长了想吗？我觉得探索未知，弄清楚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本身就是最有意思、最有价值的事情。”
看着儿子斩钉截铁的样子，张铁柱久久没有说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张家沟的夜景，灯火璀璨，安宁富足。这是他一手打造的家园。而他的儿子，此刻却将目光投向了家园之外，那广袤无垠的星空。
良久，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理解，也带着一份超越自身认知格局的支持。他走到张垚面前，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就像当年拍着宋思明、拍着赵有财的肩膀一样：
“行！小子，有志气！比你爹强！爹这辈子，就会在地里刨食，在猪圈里打转，最多也就把咱这摊子弄大了点。你能想着去研究天怎么塌不下来，地为啥能站住人，这是大本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既然你想好了，那就去干！爹妈支持你！需要钱，需要啥，跟家里说！咱家别的不敢说，供你读书、搞研究的底气还是有的！就一条，记住了——”
张铁柱指了指脚下：“不管你以后研究的是天上的星星，还是水里的小虫子，都别忘了，你的根在这儿，在张家沟。这里的土地、这里的人，是你出发的地方。”
张垚看着父亲，眼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重重地点了点头：“爸，我记住了！”
王翠花也走上前，拉着儿子的手，柔声道：“垚垚，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妈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
那一刻，一颗名为“科学”的种子，在这个商业之家，得到了最质朴也最坚定的灌溉。张铁柱或许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儿子所追求的那个世界，但他愿意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托举儿子触摸那片他未曾想象过的星空。这，或许就是一种更深沉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