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手写稿和经过编辑初步整理、尽量保留原汁原味的电子稿,静静地躺在张铁柱的办公桌上。书写完了,心头一件大事仿佛落了地,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随之浮上水面——这本书,该叫什么名字?
出版社那边给过来了几个备选方案,都是编辑们精心琢磨的,听起来既响亮又符合主流价值:
《逆袭:一个农民的商业传奇》
《泥土的智慧:张铁柱的创业人生》
《从张家沟到全世界》
《系统与母猪:我的财富双引擎》…(这个编辑显然试图抓住核心卖点,但听起来有点怪)
张铁柱拿着这份名单,翻来覆去地看,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些名字,不能说不贴切,有些甚至概括得相当精准,但他总觉得隔了一层,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自己,朦朦胧胧,不够真切,不够痛快。这些书名缺少了那种能把他这个人,一拳砸到人面前的冲击力。
晚上,他拿着名单回家,递给王翠花看。王翠花一个个念出来,念到最后一个时,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些名字吧,听起来都挺厉害,可咋感觉说的不像你呢?”
“是吧?俺也觉得不得劲儿!”张铁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拍大腿,“文绉绉的,不得劲!”
夫妻俩对着名单发愁。张铁柱下意识地摩挲着书稿的封面,目光没有焦点地游离着,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闪现着这半辈子的点点滴滴。破旧的猪圈,老母猪大花湿润的鼻子,那块会发光的“板砖”,村花翠花嘲笑他挑大粪时弯弯的眉眼,城里餐厅服务员诧异的目光,冷凌月初次见面时那探究的眼神,宋思明傲慢的挑衅,铁柱小学孩子们清澈的眼眸,外国专家认真的脸庞,还有那间由旧教室改造、如今摆满奖杯和荣誉的董事会办公室……
两个地点,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场景,如同光谱的两极,却贯穿了他生命的全部轨迹。
突然,一个简单、直接,甚至带着点自嘲和粗粝感的词组,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在灯下闪闪发光,对王翠花说:“翠花,俺想到了!”
“啥?”
“咱这书,就叫——《从猪圈到董事会》!”
王翠花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从……猪圈……到董事会?” 这名字太直白,太突兀,甚至有点……不雅。它能登大雅之堂吗?
张铁柱却越琢磨越觉得对味,他兴奋地站起来,在屋里踱着步:“对!就是它!猪圈,是俺起步的地方,是俺最狼狈、最底层的时候,也是俺遇到大花、得到那‘板砖’系统,一切开始的地方!那里有俺最真实的泥土味,有俺忘不掉的根!”
他顿了顿,指向窗外集团总部的方向:“董事会,是俺现在待的地方,是俺做出决策、管理这么大一个集团的地方,代表着俺取得的这点成绩和社会地位。”
“从猪圈,到董事会!”他用力一挥手,“这七个字,就把俺这半辈子的路,全说明白了!一点都不带掺假的!啥传奇,啥逆袭,啥智慧,都装在这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