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雪地里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雪花无声飘落，落在工人们厚重的肩头和帽檐上，也落在孙少勇和厨娘惊愕而逐渐发凉的心上。没有人大声喧哗，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脚踩积雪的吱嘎声。
终于，一个平日里与孙少勇还算说得上话的老工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少勇……你，你不能走。”
他话音一落，其他工人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低声附和：
“是啊，少勇，你们不能走……”
“这一走，算怎么回事啊……”
孙少勇紧紧攥着厨娘的手，嘴唇抿得发白，他不说话，只是用倔强而愤怒的眼神扫视着这群曾经的“工友”。他拉着厨娘，闷头就想从人缝里硬闯过去。
但他一动，前面的人墙立刻收紧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工人死死地拦在前面，如同铜墙铁壁，任凭孙少勇如何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这些人，明明有着比孙少勇更加强壮的体格，却没有一个人敢反抗马三！
“你们不能走！”
“拦住他们！”
工人们七嘴八舌地喊着，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直气壮”。
还是那个带头的老工人，他上前一步，避开孙少勇喷火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看似推心置腹，实则卑鄙无比的“劝说”：
“少勇啊，你小子…可不能不讲仗义啊！你们俩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一了百了，可把我们这些人撂在这山场子里怎么办？明天，那马三再回来，见不到你们俩，他能善罢甘休？他问我们要人，我们交不出来，他能饶得了我们吗？那土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啊！”
另一个工人立刻帮腔，语气更加直白，甚至带着威胁的意味，他编造着最能戳中两人软肋的谎言：
“就是！少勇，我跟你说实话吧！你以为你们走了就没事了？老把头护着你们，马三能不知道？你们要是走了，老独臂一定会替你们顶缸！他第一个就得倒霉！你们忍心看着老把头因为你们，被马三……被他打死呢么……”
这话如同一根毒针，瞬间刺穿了孙少勇和厨娘的心理防线！他们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却不想连累袒护他们的老把头！孙少勇猛地抬起头，看向木屋方向，厨娘更是脸色惨白，紧紧抓住孙少勇的胳膊。
两人原本决意离开的脚步，此刻却像是被钉在了雪地里，再也迈不动分毫。这群工人们，在面对马三的暴行时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头；此刻为了自身的“安全”，却难得地团结起来，用道德的绑架和编造的谎言，将两个无辜的、想要逃命的男女，死死地按在了山场子这个危险的火山口上。
他们的脸上的自私与怯懦，在那跳动的篝火映照下，显得格外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