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菜馆大堂，正值饭口，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穿梭不息。就在这时，门口一阵响动，只见一位身着笔挺军装，披着将校呢大氅，腰挎短枪的年轻军官，带着十几名荷枪实弹、眼神锐利的亲卫，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正是刚从山海关回来的常威。
他一眼就瞅见了正在柜台后忙碌的朱开山，脸上立刻堆起了熟稔的笑容，嗓门洪亮地喊道：“哎呀呀！老朱大哥！可有阵子没闻见你这馆子的香味啦！在山海关那鬼地方，老子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今儿个可得好好祭祭咱这五脏庙！”
朱开山闻声抬头，见到是常威，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热情却又不失分寸的笑容，赶紧从柜台后绕出来迎接：“哎呦！我当是谁，原来是常师长！常督办！您可是贵客，稀客啊！我在报纸上瞧见了，您高升山海关督办了，那可是了不得的肥缺！咋今儿个得空，回哈尔滨视察？”
常威大手一挥，带着亲卫们自顾自地往楼上雅间走，边走边嚷嚷，声音震得大堂都安静了几分：“视察个屁！老子是馋你老朱家的手艺了！咋的，带了帮兄弟来给你捧场，你还不乐意？”
朱开山连忙赔笑，侧身引路：“不敢不敢，您能来，那是给我老朱脸上贴金！快，楼上雅间请！”他一边招呼着，一边对后厨喊道：“贵客到！都精神着点！”
常威一行人上了楼，落座后也不看菜单，直接报菜名：“先给老子来盘油炸冰溜子！这玩意儿别地儿吃不着！再来个爆炒活鸡，要的就是那个鲜嫩劲！朱记酱牛肉切一大盘！炖条新鲜的江鱼，要肥的！其他的，什么拿手给我上什么！酒要最好的烧刀子！”
楼下大堂很快恢复了喧闹。然而，这喧闹没过多久，就被一阵骚乱打破了。
潘五爷手下的葛掌柜和于掌柜，带着几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专门点名要“朱记酱牛肉”。
牛肉很快上桌。那葛掌柜装模作样地夹起一片，放进嘴里嚼了两下，随即脸色一变，“啪”地一声将筷子狠狠拍在桌上，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地吆喝起来：
“各位！各位老少爷们儿！大家都先别吃了！都来看看！来看看他老朱家干的好事！！”
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
葛掌柜端起那盘酱牛肉，走到大堂中央，举得高高的，唾沫横飞地喊道：“这根本就不是牛肉！这是他娘的马肉！他朱开山挂羊头卖狗肉，欺骗咱们乡亲！良心让狗吃啦！”
食客们一片哗然，纷纷放下筷子，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惊疑和厌恶的神色。正在柜台算账的朱传文，听到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连滚带爬地从柜台后跑出来，声音都变了调：
“葛……葛掌柜！您……您可别血口喷人！这……这明明就是上好的黄牛肉！”
于掌柜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哼！还不承认？敢不敢让我们去后厨看看？是不是牛肉，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