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低调的银色轿车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驶进一栋爬满藤蔓的白色小屋,稳稳停在庭院前。
车门打开,沐倾颜走了下来。
几天的独处让她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沉淀下来的清冷。
她揉了揉眉心,正准备掏出钥匙,目光却猝然凝固在庭院门口那个倚墙而立的身影上。
厉沐言?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沐倾颜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和难言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厉老爷子刻薄的嘴脸、那记火辣辣的耳光、还有空荡荡的餐桌和那瓶倾倒入水槽的红酒……所有画面呼啸而至,让她指尖冰凉。
她迅速别开脸,装作没看见,拿出钥匙快步走向大门,只想立刻把自己关进这暂时的避风港。
“倾颜!”
厉沐言的声音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沙哑和急切,他立刻直起身,大步追了上来。
沐倾颜充耳不闻,钥匙插入锁孔,用力一拧,推开门就要进去。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却更快一步,抵在了门框上。
“等等!”厉沐言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恳求,“倾颜,听我说几句话,就几句。”
沐倾颜终于抬眼看他,眼神像淬了冰的琉璃,没有丝毫温度:“厉总,这里是法国,不是你的办公室。我没义务听你汇报工作。”
她用力想把门关上,厉沐言却纹丝不动,手臂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贲张。
僵持间,沐倾颜的目光落在他另一只手上——他竟捧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99朵,饱满的花瓣在夕阳下如同燃烧的火焰,是她曾经随口提过最喜欢的。
心头莫名被刺了一下,但屈辱感更甚。她冷笑一声:“厉总这是做什么?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这招对我没用!”
厉沐言没有辩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
在沐倾颜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将手中的玫瑰塞进她怀里,然后——“噗通”一声,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了粗糙的石子路面上!
膝盖撞击石子的声音清晰可闻。
沐倾颜抱着那束沉甸甸的玫瑰,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厉沐言……跪下了?!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矜贵冷漠的厉沐言,竟然跪在了她面前?
“对不起。”
厉沐言仰着头,夕阳勾勒着他深邃的轮廓,那双总是盛满冰霜或审视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浓烈的愧疚、痛苦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为那天晚上的失约,为让你独自在老宅面对爷爷的羞辱和伤害,为我这六年来所有的愚蠢、迟钝和懦弱……倾颜,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重量,砸在沐倾颜的心上。
膝盖下的石子尖锐,他跪得笔直,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专注而恳切地望着她。
沐倾颜抱着花束的手指微微颤抖,玫瑰的刺扎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震荡。
她看着他跪在尘埃里的样子,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悔恨,那些堆积如山的愤怒和委屈,竟在这一刻有了松动的迹象。
“……都过去了。”
她移开视线,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试图用冷漠武装自己,不想让他看到内心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