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一落地,城市的喧嚣与压力便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瞬间冲散了蜜月残留在感官里的最后一丝海风咸味。秀秀和王一诺在航站楼出口短暂驻足,交换了一个凝重而坚定的眼神。
“强强那边情况更紧急,人命关天,你先去。酒店的事情,交给我。”王一诺快速说道,用力握了握秀秀的手,那力道传递着无言的支撑。
秀秀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好。保持联系。”她甚至来不及回家换下那一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度假风长裙,直接在机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田强强货运公司的地址。王一诺则迅速联系自家司机,赶往酒店。
出租车穿行在午后的车流中,秀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她不是在休息,而是在脑海中飞速地预演着即将面对的局面——激动的家属、可能存在的媒体、六神无主的弟媳、以及被困在调查中的弟弟。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引爆更大的危机。她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眸中只剩下属于企业家田秀秀的锐利与沉静。
车子还未完全停稳,远远就看到了货运公司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哭嚎声、斥骂声、议论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几家本地媒体的采访车停在路边,记者举着话筒,摄像机镜头贪婪地捕捉着混乱的场面。王雨雨被两个女职员护在玻璃门内,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瘫软下去。
秀秀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声响。她没有选择从后方隐蔽的入口进入,而是在下车瞬间,迅速将披散的长发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副略显严肃的黑框眼镜戴上,稍稍遮掩了连日的疲惫,也增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她在王一诺提前安排好的两名临时保镖的陪同下,径直朝着人群最密集、声音最鼎沸的正门走去。
“让一让,请让一让。”保镖低声开路,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缝隙。所有的目光,愤怒的、悲伤的、好奇的、看热闹的,瞬间都聚焦在这个突然出现、衣着与现场氛围格格不入,却气场强大的女人身上。
秀秀走到人群中心,站定,目光沉静地扫过一张张或悲愤或激动的面孔,最终落在几位被簇拥着、显然是逝者直系亲属的人身上。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并不高昂,却奇异地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清晰和力量,瞬间压下了大部分嘈杂:
“各位,请安静!我是田强强的姐姐,田秀秀,也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之一。”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负责人来了!赔钱!”
“你们怎么开车的!还我儿子命来!”
“黑心公司!必须给个说法!”
面对扑面而来的指责和哭嚎,秀秀没有退缩,也没有立刻辩解。她只是微微抬起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眼神里是沉痛的共情和不容置疑的坚决。
“发生了这样的悲剧,我和我的家人,以及公司上下,都感到万分震惊和悲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目光真诚地看向那几位核心家属,“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给您的家庭带来了无法弥补的创伤和痛苦,这种心情,我虽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但请相信,我们理解,并且感同身受。”
说着,她面向那几位家属,深深地、标准地鞠了一躬,久久没有起身。这个举动,超越了简单的口头道歉,带着沉重的仪式感,让原本激愤的哭骂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一些原本只是围观的邻居,也露出了些许动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