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的心因他这个疏漏而更加冷硬。她清晰地陈述事实,语气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离婚这些年,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尽过哪怕一天父亲的责任。我希望你们此时,也不要来打扰我们现在的生活。”
这话像一把钝刀,割在王雨生心上。他无法反驳。他的缺席是事实,她独自撑起一切是事实。他所有的底气,在她这份沉甸甸的付出面前,都化为齑粉。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的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显示着通话还在继续。就在秀秀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王雨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突兀的、与之前哀求氛围格格不入的试探,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涩:
“你……你和那个小男孩……在一起了吗?”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不合时宜,却瞬间点燃了秀秀压制的怒火。它轻飘飘地越界了,越过了孩子、越过了生死请求,直接探向她私生活的禁区,带着一种残留的、他不该再有的资格感。
秀秀的眼神瞬间结冰。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也不要骚扰孩子们。我的生活和你无关。”
电话那头,王雨生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所有未出口的哀求、辩解,甚至那一丝不合时宜的嫉妒,都被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堵死,闷在胸腔里,化作一片空洞的忙音。
他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久久没有动弹。烧烤摊残留的油烟味钻进鼻腔,混合着夜晚的凉气,让他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狼狈。她甚至连他最后那个关于“小男孩”的问题都不屑于回答,因为那确实与他无关。她只是用最简洁的语言,为他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他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臂弯里。母亲的病危,秀秀的决绝,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原本还存着一丝幻想,以为凭借母亲最后的愿望,能稍微敲开一点秀秀心门的缝隙,现在看来,那扇门早已对他彻底关闭,并且加固了铜墙铁壁。
他知道,他失去了资格。失去了关心她的资格,失去了打扰她们生活的资格。甚至连道歉,都显得那么多余和可笑。
而在书房这一边,秀秀挂断电话后,站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有些发凉。她并不感到快意,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以及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王一诺一直安静地守在门外,没有进来打扰。直到听到里面彻底没了说话声,才轻轻敲了敲门,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
“没事吧?”他将水递给她,目光里有关切,但没有追问。
秀秀接过水杯,温暖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王雨生最后那个问题虽然冒犯,但也像一根刺,轻轻挑动了她一直刻意忽略的某根神经。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王一诺,他正安静地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而坚定。
“一诺,”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谢谢你。”
谢谢他刚才恰到好处的“她在洗澡”,谢谢他此刻不问缘由的陪伴,也谢谢他一直以来,恪守着“守护者”的承诺,从未让她真正为难。
王一诺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唇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外面梓涵他们好像快有结果了,”他轻声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那通搅动风雨的电话从未发生过,“我们去听听?”
秀秀点了点头,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是的,过去已经彻底斩断,而她拥有的,是需要她用心经营的现在,和充满希望的未来。她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露出属于企业家和姑姑的从容微笑,与王一诺一同走出了书房,走向那片属于她的、温暖明亮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