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田强强的愤怒(2 / 2)

旁边他的同伴立刻将目光投向一脸警惕的田强强,语气充满了不屑:“这谁啊?你弟弟?小子,这儿没你事,一边玩去!”

每当这时,王雨雨就吓得脸色惨白,像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田强强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整个身体拼命往他并不宽阔的背后躲藏。而田强强,则像一只被入侵了领地、彻底激怒的小野兽,浑身的毛发都仿佛倒竖了起来。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烧着五脏六腑的愤怒和屈辱!这些人,竟然敢如此彻底地无视他!竟然敢当着他的面,用那种眼神、那种话语调戏他早已视为禁脔的“女人”!他们那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嘲讽:就你这小身板,毛都没长齐,能干什么?拿什么保护她?

“滚开!都他妈给我滚开!”田强强会猛地甩开王雨雨的手,往前踏出半步,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回去,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哟嗬?小子还挺横?想当护花使者啊?”对方通常发出一阵哄笑,根本把他当回事,人群中甚至有人会故意伸出手,用力推搡他的肩膀,让他踉跄一下,“怎么?想动手?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毛长齐了吗就学人打架?”

田强强气得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布满血丝,通红一片,胸腔里翻涌着拼命的冲动,真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用牙齿咬,用头撞,跟对方来个你死我活。但他残存的理智又清楚地告诉他,自己这单薄的身板,一个人冲上去,根本打不过对方三五个人高马大的青年。

这种清晰的、令人绝望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泥浆,裹挟着他,让他更加暴躁和憋屈,几乎要爆炸。

每次类似的冲突,几乎都是以王雨雨带着哭腔、死死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强行拉离现场,或者对方觉得戏弄够了、无趣地自行散去告终。

带着一身的怒火和未散的屈辱回到家里,田强强往往会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困兽,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疯狂地发泄出来,用脚狠狠地踹向家里那张摇摇欲坠的桌子,把板凳摔得砰砰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妈的!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都给老子等着!等老子以后混出头了……弄死你们!”

王雨雨则通常缩在墙角,看着暴怒的田强强,既害怕那些混混的纠缠,又心疼田强强的状态,只能默默垂泪,小声地劝慰:“强强,你别理他们……我们以后……我们以后少去镇上就是了……躲着他们走……”

然而,镇上网吧那虚拟世界带来的短暂麻痹与快乐,以及乡村生活中无处排遣的空虚和寂寞,像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他们在下一次,依旧会鬼使神差地踏上通往镇子的那条土路。

而田强强心中那股被轻视、被侮辱的恶气,却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如同不断积蓄的沼气,越积越深,越积越浓。他无比渴望被认可,渴望被尊重,渴望能用某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方式,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不是个可以被人随意轻视、随意拿捏的“小屁孩”。

这种日益扭曲的渴望,像一颗被深埋于肥沃腐土中的危险种子,在他年轻而躁动的心房里悄然孕育,只待一个合适的、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契机,便会破土而出,疯狂生长,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他开始下意识地、更加留意地观察那些在镇上“混得好”、“叫得上号”的青年,偷偷模仿他们走路的姿态,学习他们说话的语气,观察他们如何呼朋引伴,如何用拳头、棍棒和一股不要命的蛮横气焰,赢得所谓的“地位”和别人的“敬畏”。

一种危险的、偏离正轨的倾向,正在这个无人正确引导和约束的少年心里,慢慢滋生、形成。而这一切的暗流涌动,远在浙江服装厂流水线前忙碌的秀秀无从得知,留守在家中的秀秀娘即使隐隐有所察觉,除了更加沉重的叹息和提心吊胆,也无力扭转,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在那条看似“威风”的歧路上,越滑越远。

王雨雨那依赖的眼神和恐惧的眼泪,非但没能成为安抚田强强的镇静剂,反而成了刺激他一次次想要证明自己、催化他下一次冲动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