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柯莱莎被卡尔紧紧牵着手,跟随着队伍快速行进。她虽然也不明所以,但看着卡尔和卢娜脸上那无法掩饰的严肃表情,感受着通道内弥漫的紧张气氛和频繁跑动的战士身影,她心中已然明白,一定有极其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她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地握紧了卡尔的手,信任地跟随着他,将自己的安全完全托付。
一行人在这肃杀的氛围中,风风火火地朝着战舰最深处、被层层保护的紧急避难所转移而去。而在他们上方,一场将决定多人命运、甚至可能引发帝国内部地震的严峻“会谈”,即将拉开序幕。
“信仰之火号”在极限战士导航信号的引导下,如同温顺的羔羊,缓缓驶入了马库拉格之耀号那庞大如星港般的对接舱。舱门开启,赫克托姆元帅率先迈步而出,他那身华丽的黑色动力甲在舱内明亮的照明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紧随其后的是圣堂冠军阿玛瑞克,他那古老的马克II型头盔和动力背包上的圣人遗骸格外显眼,再后面是两队二十名眼神锐利、气息精悍的剑之兄弟会战士。他们步伐统一,沉默而肃穆,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荣誉卫队长维特里乌斯,以及第五连连长哈维斯·贝尔、第八连长西比尔斯。三位极限战士的高阶指挥官同样全副武装,但并未显露出明显的敌意,只是那沉稳如山的姿态和锐利的目光,无形中构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他们身后,是两排如同钢铁雕像般肃立的荣誉卫队终结者,那厚重的土星型盔甲和猩红的目镜,带来了沉重的压迫感。
“赫克托姆元帅,我是极限战士荣誉卫队队长,维特里乌斯,奉卡尔加大人之命在此迎接诸位,欢迎来到马库拉格之耀号。”维特里乌斯上前一步,声音透过头盔扬声器,平稳而公式化。
“维特里乌斯队长,感谢贵方的接待。”赫克托姆元帅同样以符合礼仪的语调回应,双方保持着表面上的克制。
在维特里乌斯三人的引领下,黑色圣堂一行人穿过灯火通明、依旧有少量非战斗人员和技术神甫忙碌穿梭的通道。起初,气氛虽然严肃,但尚算正常。然而,随着他们逐渐深入,抵达一处事先清空、极其宽阔、通常用于大型设备组装或部队集结的巨型甲板时,环境骤然一变。
原本通道内的零星人员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钢铁森林般林立的身影!
来到甲板中心后,维特里乌斯、哈维斯、西比尔斯三人停步转身,直面黑色圣堂代表团。而他们身后,原本跟随的两排荣誉卫队终结者迅速散开,与甲板四周早已肃立的大量同僚汇合,形成了一个隐形的包围圈。
赫克托姆元帅的目光扫过这片空旷而肃杀的甲板,心中微微一沉。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引而不发的张力。
哈维斯连长上前一步,他的声音透过“不屈式”头盔传来,带着极限战士特有的冷静与理性:“赫克托姆元帅,我们理解黑色圣堂对帝皇的无限忠诚,也深切知晓诸位兄弟为了净化银河、铲除异形威胁所付出的巨大牺牲与不懈努力。极限战士对此表示敬意。”
他先给予了对方肯定,这是交涉的技巧。但随即,话锋一转:“然而,关于您此次前来所关注之事,我们必须明确指出,这属于极限战士战团的内部事务。您所提及的个体,目前处于我等的监管之下。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与评估,我们可以确认,她们并未表现出任何危害帝国与人类的意图与行为。我们信任她们的存在是可控且无害的。”
哈维斯的语气逐渐变得强硬:“因此,基于战团的独立管辖权以及对自身判断的信任,我们无法满足贵方提出的要求。还请赫克托姆元帅,以及诸位黑色圣堂的兄弟,返回后如实转告赫尔布莱切特大元帅,并理解我方的立场。”
这番言论,等于是直接且礼貌地拒绝了黑色圣堂的核心要求。
赫克托姆元帅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并未动怒,那覆盖着头盔的面容看不出情绪,只是用他那沉稳而充满信念的声音回应道:“哈维斯连长,维特里乌斯队长,西比尔斯连长。吾等同样不愿见到忠诚兄弟之间兵戎相见,那将是亲者痛、仇者快的悲剧,等同于帝国的左膀右臂自相残杀,是帝皇绝不愿目睹的景象。”
他先是表达了避免冲突的意愿,但紧接着,那信念便如同出鞘的利剑般展露无遗:“但是,有些原则,高于一切,不容丝毫妥协与玷污。帝皇之意志,便是人类乃银河唯一主宰,任何非人异形,无论其表象如何,其存在本身即为原罪,是对人类纯净疆域的侵蚀,此乃万古不变之真理。”
他的声音带着宗教般的狂热与不容置疑:“帝皇,厌恶一切异形,此乃圣典所载,国教所颂,极限战士作为帝国基石,摄政大人之骄傲,更应恪守此律,涤清门户,而非以‘内部事务’为由,姑息养奸!交出异形,方可维护帝国之纯净,扞卫帝皇之荣光!”
他试图用帝皇的“厌恶”和帝国的“大义”来压垮极限战士的“内部事务”论调。
哈维斯连长听完,沉默了片刻。随后,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中似乎带着对万年前那个相对理性时代的一丝怀念。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冰冷而决绝:
“赫克托姆元帅……看来,言语已然无法弥合我们之间的理念鸿沟。帝国……早已不是万年前,那个由理性与远征精神主导的帝国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铿锵!铿锵!铿锵!”
沉重如战鼓般的脚步声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原本肃立在甲板边缘、如同背景板般的土星型终结者荣誉卫队战士们,同时向前迈出了一步!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带来的震动,仿佛让整个甲板都为之颤抖!
数十名钢铁巨人构成的包围圈瞬间收缩,如同冰冷的钢铁之墙,将黑色圣堂的二十二人牢牢围在中心!风暴爆弹枪那粗大的枪口微微抬起,虽然并未直接瞄准,但那无形的威慑力已然如同实质般压下!巨大的动力拳套紧紧握起,关节处传来伺服马达蓄力的低沉嗡鸣。每一双猩红的目镜,都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之眼,死死地聚焦在黑色圣堂众人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黑色圣堂的战士们瞬间绷紧了神经!剑之兄弟会的成员们下意识地调整了站位,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爆弹手枪或动力剑柄上!圣堂冠军阿玛瑞克那古老的马克II型头盔猛地转向哈维斯,覆盖着长袍的身躯微微前倾,一只手已然摸向了悬挂在腰侧的、装饰着十字架的爆弹枪!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如同被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就在黑色圣堂众人被地面的终结者包围所吸引时,甲板高处,那些用于维护和观察的廊桥、平台之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个深蓝色的身影。他们如同幽灵般半跪或匍匐在阴影中,手中修长而致命的爆弹狙击枪已然架设完毕,那黑洞洞的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无声地指向了下方的每一个黑色圣堂战士,尤其是为首的赫克托姆元帅和已经做出戒备姿态的阿玛瑞克冠军。
那是第一连的肃卫,极限战士中最精锐的狙击手们。他们的出现,意味着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来自高处的、精准而致命的打击。
哈维斯连长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蕴含的意志却比钢铁还要坚硬:
“赫克托姆元帅,冠军,还有诸位黑色圣堂的兄弟。”他的目光扫过对方那已然按在武器上的手,“请冷静。放下武器,不要做出任何可能引起误判的抵抗行为。”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事情,会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我们并不希望在这里,看到帝皇忠诚战士的鲜血染红甲板。”
他微微停顿,那未尽的威胁如同冰冷的匕首,抵在了黑色圣堂众人的咽喉上。
“不然……”
这最后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那将是忠诚派阿斯塔特之间,万年来都极为罕见、且后果不堪设想的——内部火并!而在这被重重包围、狙击手锁定的环境下,率先动手的黑色圣堂代表团,结局可想而知。
整个宽阔的甲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动力甲伺服系统最低功率运行的微弱嗡鸣,以及那数十道狙击枪瞄准镜反射出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光点,在无声地诉说着极限战士的决心与力量。
赫克托姆元帅僵立在原地,他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如同实质般的压力。他带来的剑之兄弟会固然精锐,但在数量绝对优势、且占据了绝对地利和先手的极限战士荣誉卫队和肃卫狙击手面前,任何抵抗都将是徒劳的,甚至可以说是自杀。
是放下武器的屈辱,还是为了信仰慷慨赴死?艰难的抉择,摆在了这位黑色圣堂元帅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