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如果他刻意阻拦,许克生根本没有机会进科场。
为什么要毁掉一个年轻人的前途
这太残忍了!
“说了你也不懂。”
方主事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见她如此关切,方主事的心里更不舒坦了。
周三娘转过脸,继续看著远方的晚霞。
不明白为何突然对付许克生,有些为他惋惜,以后要窝在这破地方过一生了。
听说许克生十七岁了,只比自己小三岁。
许克生淡然的神情浮现在她的记忆里,无比清晰,十分好看。
周三娘早已枯寂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脸有些发烧,心已经乱了。
也许,他留在百户所挺好的。
晚霞绚烂,犹如烈火焚天,映红了她的俏脸。
“考功名,能考中的都是天生的富贵命。”
“童生试,那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过的”
“就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样,真是……呵呵,白日做梦,痴人妄想啊!”
“……”
方主事半闭著眼,絮絮叨叨。
周三娘端坐著,心却早已经飞了,压根没细听他的酸话。
酒意在不断翻涌,眼皮太重了,方主事努力睁开老眼,眼馋地看了看她的背影,不甘地闭嘴、合眼。
困意席捲而来,老头慢慢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周三娘暗暗鬆了一口气,天地都清静了。
看著土墙外的路,小秀才出诊经常从外面路过。
“你最好没有。”
鼾声突然停了,方主事在身后嘟囔了一句。
周三娘手心都是汗,后背紧绷,似乎被揭穿了心思。
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动弹。
身后那张橘皮老脸突然让她作呕。
夜色深深。
许克生失眠了。
竟然被主事、百户算计,要他当方氏的血包。
天塌了!
那可是两个正六品的官员联手。
对於庶民,任何一个都无法承受其重。
可是绞尽脑汁他都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除了物理上清除他们。
在权力面前,他深深地感觉到庶民的弱小。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在皇朝时期,无权无势的百姓要想出人头地,太难了!
那不是自己艰苦奋斗就可以的。
等你经歷了九九八十一难,以为看到了逆天改命的曙光,
结果,一个小官吏轻飘飘的一句话,之前的所有努力就会付之东流,甚至一生都被框死了。
有些苦难並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別人给你创造的。
许克生翻来覆去,眼睛睁的溜圆看著漆黑的房顶,心里烦躁的很。
最后乾脆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在院子里坐下。
月如弯鉤。
繁星满天。
远山犹如一头无穷大的黑色巨兽。
清凉的夜风吹拂,许克生渐渐冷静下来,分析眼下的死局。
关键是要报上名。
只要自己报上名,方主事就只能干瞪眼。
科举是朝廷的大事,方主事也不敢阻拦自己去考试的。
现在是明初,朱元璋对官员还是很严格的。
不然就闹大,闹个鱼死网破。
只要考过童生试,自己就不是白身,而是秀才,真正计入了读书人的行列。
下一步就是乡试,而乡试不再需要卫所同意。
眼下的问题,如何让方百户同意报考,依然是个死结。
方百户虽然粗,但他不傻,尤其事关他的利益。
或者说,死结是拿到百户所出具的同意文书。
方百户在村里活动的时候多,官印就吊在他的腰带上。
过去没人在乎那个官印,现在许克生却迫切地想拿到它。
寻思了几个方案,都有漏洞,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许克生终於困了,打了几个哈欠,扶著膝盖站起身。
进屋一头栽倒在床上。
也许事情会在不经意间出现转机。
万一事不可为,那就毁灭吧!
让老子当你们方氏一族的血包
呵呵……
老子的血会烫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