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重楼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可惜……”
重楼摇了摇头，那双燃烧著幽蓝色火焰的眸子里，那丝刚刚升起的兴趣，瞬间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与……
鄙夷。
“全都是，没有灵魂的空壳。”
“一群，被线操控的木偶而已。”
“真无聊。”
他撇了撇嘴，那股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劲头，一下子就泄了。
他本以为，那个叫昊天的傢伙，被自己这么挑衅，怎么也该派点像样的对手下来。
结果，就这
一群看起来很能打，但实际上，连自己的意志都没有的傀儡
跟这种东西打，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回长安，找那个叫景天的臭小子，再打一场呢！……
长安，书院后山。
当那队光明骑士团出现时，夫子那张一向慵懒的脸上，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师，那是什么”
寧缺看著水镜之中，那队散发著圣洁光辉的骑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能感觉到，那些骑士，每一个，都比他强！
强得多！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
“昊天的战爭机器。”
夫子的声音，很沉。
“他们不是生命，而是昊天神国，用最纯粹的光明之力，和最冰冷的战爭法则，凝聚而成的，杀戮傀儡。”
“他们没有痛觉，没有恐惧，没有疲惫。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执行昊天的意志，抹杀一切，被昊天定义为『罪孽』的存在。”
“他们每一个，都拥有著天启境的实力。当他们组成战阵时，甚至可以，短暂地，抗衡五境之上的强者！”
夫子的解释，让寧缺听得是倒吸一口凉气。
天启境
那可是，西陵神殿掌教，才能达到的境界！
而现在，昊天一出手，就是，一整支，全部由天启境傀儡组成的军队！
这还怎么打
“那个魔尊……他……他能行吗”
寧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他也不喜欢那个魔头。
但现在，他更不希望，看到那个魔头输。
因为他知道，一旦那个魔头输了，那么，下一个，要面对这支恐怖傀儡大军的，就是他们了。
夫子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水镜。
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睛里，也同样，充满了，一丝不確定。
他知道重楼很强，强得离谱。
但，面对昊天这种，不讲道理的，用无穷无尽的能量，堆砌起来的战爭机器，他真的，能贏吗……
北凉，武帝城。
“嘿，有点意思了。”
李淳罡啃著黄瓜，看著西方的天空，嘿嘿一笑。
“这帮鸟人，还挺有排场的嘛。搞得跟天兵天將下凡一样。”
“他们不是人。”
一旁的邓太阿，淡淡地开口。
他那双桃眸子，此刻，正闪烁著，锐利无比的剑芒。
“他们是剑。”
“是昊天，用来杀人的剑。”
“哦”
李淳罡闻言，挑了挑眉，“剑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们的阵型，他们的站位，他们身上气息的流转，都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剑阵。”
邓太阿的声音，很平静。
“一个，以天地为鞘，以光明为锋的，绝杀之阵。”
“在这个阵里，他们，就是一体的。一人的力量，就是所有人的力量。任何攻击，都会被整个剑阵分摊。而他们发出的任何攻击，也都是，整个剑阵力量的凝聚。”
邓太阿的解释，让李淳罡，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他虽然嘴上说得轻鬆，但他心里清楚，邓太阿，说得没错。
这帮鸟人，確实，不好对付。
“那小子，有麻烦了。”
李淳罡摸了摸下巴。
“嗯。”
邓太阿点了点头。
“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淳罡提议道。
“再等等。”
邓太阿摇了摇头，“我想看看，他，会如何，破这个阵。”
……
西境荒漠之上。
那数百名光明骑士，在降临之后，並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他们只是，在半空之中，组成了一个，玄奥而又充满了神圣威严的阵列。
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手中的十字光剑，齐齐地，指向了重楼。
一股，比之前，裁决大神官，还要宏大，还要纯粹的威严，从他们的阵阵之中，散发出来，牢牢地，锁定了重楼。
仿佛，只要他，有任何异动，就会招来，毁天灭地般的，雷霆一击！
“妖魔！还不跪下，接受昊天的审判！”
裁决大神官，狐假虎威地，再次叫囂起来。
在他看来，重楼，已经被光明骑士团的剑阵锁定，插翅难飞了！
然而，重楼，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审判”
他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著裁决大神官。
“就凭这群，连自己思想都没有的，土鸡瓦狗”
“你！”
裁决大神官气得浑身发抖。
“也罢。”
重楼伸了个懒腰，从他那魔气凝聚的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既然，大的不敢出来。”
“那就，先拿你们这群，中不溜的，热热身吧。”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没有凝聚魔剑，也没有爆发出任何惊人的气势。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对著那数百名光明骑士，遥遥地，握了一下拳头。
“在我面前，也敢玩阵”
“真是，班门弄斧。”
“给、我、碎！”
当重楼那充满了无尽霸道与不屑的声音，在西境荒漠的上空迴荡开时。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
那不是魔气，也不是法则。
那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意志！
是属於魔尊重楼，那颗在尸山血海中磨礪了亿万次，经歷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最终登顶魔界，唯我独尊的，无上战斗意志！
在这股意志面前，空间，仿佛都变成了一张脆弱的薄纸！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彻天地！
只见那数百名光明骑士，耗费了庞大的光明之力，辛辛苦苦构建起来的，被邓太阿评价为“绝杀之阵”的圣洁剑阵，甚至连一瞬间都没有撑住！
就那么，在重楼简简单单地一个“握拳”的动作之下，如同一个被铁锤砸中的玻璃罩子一般，轰然破碎！
无数道肉眼可见的空间裂缝，以重楼的拳头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那些由纯粹光明之力凝聚而成的阵法符文，在这些漆黑的空间裂缝面前，就像是遇到了克星的冰雪，被瞬间吞噬、湮灭！
“噗！”
“噗！”
“噗！”
……
那数百名光明骑士，虽然是悍不畏死的傀儡，但在剑阵被强行破开的瞬间，也齐齐地，身体一震！
他们那由光明之力构成的身体，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虽然没有像之前的西陵神殿骑士那样直接爆成血雾，但他们身上那股，原本浑然一体，坚不可摧的气息，却在这一刻，被彻底打散了！
他们，从一个，恐怖的整体，重新，变回了，一个个，独立的个体！
“这……这怎么可能！”
下方，刚刚还在狐假虎威的裁决大神官，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他那张因为狂喜而涨红的脸，瞬间，又变得，惨白如纸！
光明骑士团的“圣光剑阵”！
那可是，昊天神国，最强大的战爭阵法之一！
在神殿的古老典籍中记载，曾经有上古的邪神，妄图挑战昊天的威严，结果，就是被这支光明骑士团，用“圣光剑阵”，硬生生地，给磨灭了神魂，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可现在，这个，足以弒神的恐怖剑阵，竟然，被那个魔头，如此轻描淡写地，一握，就给……
捏碎了！
这已经，彻底顛覆了他的认知！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这真的是，凡人，或者说，凡间的生灵，能够拥有的力量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那刚刚才被重新竖立起来的信仰，在这一刻，再次，崩塌了。
而且，比上一次，崩塌得，更加彻底！……
“好傢伙！”
神策军大营之中，程咬金看著天空中那震撼性的一幕，惊得手里的板斧，都差点掉在地上。
“俺的娘欸……这……这就给捏碎了”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那帮鸟人，刚才看起来，不是很牛逼的吗怎么一下子，就跟纸糊的一样了”
“不是他们弱。”
一旁的秦琼，声音乾涩地说道。
他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也写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撼。
“是那位魔尊……太强了。”
秦琼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个，仅仅只是一个动作，便破掉了恐怖剑阵的红髮魔神，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也是武將，他自然能看出，那个剑阵的恐怖。
那是一种，將数百名顶尖强者的力量，完美地，融为一体的，无解之阵。
別说是他，就算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陷入其中，恐怕，也只有，被活活耗死的份。
可现在，这个无解之阵，却被，如此简单粗暴地，破掉了！
对方，甚至，都没有动用什么里胡哨的神通或者法术。
就是，纯粹的，力量！
不，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力量了。
那是一种，意志！
一种，我的意志，凌驾於一切之上的，绝对霸道！
“陛下……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种怪物啊……”
秦琼的心中，对那个，远在长安的年轻帝王，那份敬畏，已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以力破巧……不，这已经不是以力破巧了。”
武帝城头，李淳罡的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也终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以及，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这是，以『道』破『法』！”
“那个魔头，他根本，就没把对方的剑阵，当成一个『阵』来看。”
“在他眼里，那个所谓的剑阵，只不过是，一个由无数『规则』和『法则』，编织起来的，脆弱的笼子。”
“而他要做的，就是，用他自己的『道』，这个，更高级，更霸道的『规则』，去將那个笼子，强行，撕碎！”
李淳罡的声音，不大，但听在邓太阿的耳朵里，却不亚於，一声惊雷。
以“道”破“法”！
邓太阿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