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你?”陈夜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趣的话题,撇了撇嘴,“杀了你,谁去替我传话呢?那多没意思。”
他凑近凌昭,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上司,那个坐在京畿最高位置上的‘司首’。就说,他们搞错了,他们亲手惊醒了一个他们永远都不该去触碰的存在。”
凌昭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司首!他竟然直呼司首!
“还有,”陈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帮我给他带句话……小心那个把‘唤魔仪式’地点透露给你们的人。一场布局了这么久的‘唤醒’,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你们找到呢?这里面的水,可比你想象的深多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凌昭的脑海中炸响!
是啊!
他们是怎么如此精准地找到这个隐蔽的仪式地点的?
是一个线人提供的绝密情报!这个线人身份极高,只有司首和他这种级别的核心成员才知道!
如果陈夜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镇魔司的最高层,出了一个叛徒?!或者说,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针对镇魔司的巨大阴谋?!
凌昭感觉自己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无数的念头在里面疯狂冲撞。他看向陈夜的眼神,已经从恐惧,变成了深深的忌惮和……迷茫。
“滚吧。”
陈夜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带着你的人,从我面前消失。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凌昭如蒙大赦,他不敢再有任何停留,也顾不上去查看同伴的伤势是死是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捡起地上那把已经魔化的剑,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密林深处,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陈夜脸上的表情才慢慢冷了下来。
“就这么放他走了?你就不怕他回去搬来更强的救兵?”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不解。
“救兵?我巴不得他们来。”陈夜冷笑一声,“一个被打碎了骄傲和信念的天才,脑子里还被我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你觉得,他回去之后,会做什么?”
“他会去查,会去怀疑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会把镇魔司内部搅得天翻地覆。一个从内部开始腐烂的敌人,远比一个团结一致的敌人要好对付得多。”
“最重要的是,”陈夜掂了掂手中不知何时顺过来的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昭”字,正是凌昭的身份令牌,“我需要一个坐标,一个能随时了解镇魔司动向的‘眼睛’。”
他将一缕深渊之触的气息,无声无息地附着在了令牌上。只要凌昭还带着这块令牌,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在陈夜的感知之下。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寂沉默了片刻,评价道。
“谢谢夸奖。”陈夜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他转过身,看着祭坛废墟,感受着体内奔涌不息的力量,以及那个刚刚被他种下怀疑种子的“天才”带回去的混乱。
一场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凌昭?镇魔司?
他们甚至都不是棋手,只是他随手拨乱的,第一颗棋子而已。凌昭疯了一样在林中狂奔,肺里火烧火燎,腥甜的血沫不断涌上喉咙。他不敢停,背后仿佛有无形魔影在追逐。
那不是魔,是陈夜。
“小心那个……透露给你们的人。”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脑髓。每跑一步,毒刺就扎深一分。
他们是怎么找到那个鬼地方的?情报来自“信鸦”,一个只有司首和他才知道的绝密代号。信鸦的情报从未出错过,精准得可怕。
太精准了。
一个布局了这么久的唤醒仪式,怎么会留下如此致命的破绽,刚好被“信鸦”捕捉到?
凌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块冰冷的玄铁令牌还在。令牌上的“昭”字,曾是他的荣耀,此刻却仿佛一个笑话。
难道……信鸦有问题?或者,是司首有问题?!
不!不可能!司首待他如子,是镇魔司的擎天之柱!
可如果不是司首,那又是谁能接触到“信鸦”?恐惧和怀疑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握紧了手中那把已经彻底魔化的长剑,剑柄上扭曲的纹路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与天真。
远处,镇魔司临时营地的火光遥遥在望。
他必须回去。但他要怎么说?说自己被一个刚苏醒的“魔”一招秒了,全队覆没?再说自己怀疑司首和高层有内鬼?
他会被当成疯子,或者……被污染的堕落者。
凌昭爬起来,眼神变了。他要把那句警告烂在肚子里。他要自己查!他要揪出那个藏在镇魔司心脏里的鬼!
他不知道,他胸前令牌上,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气,正随着他的心跳,悄然脉动。
营地的篝火舔舐着夜空,巡逻的镇魔司卫士脚步沉重,气氛压抑得像一块湿透的幕布。
当那个身影踉跄着从黑暗中浮现时,哨塔上的卫士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鬼。
是凌昭。
他浑身是血,衣衫破碎得不成样子,右手死死攥着一把……魔剑。那剑身布满诡异的血色纹路,散发着不祥的紫黑色雾气,仿佛活物一般。
“开门!是凌昭大人!”
营门大开,数名卫士冲了上去,却又在他身前三步外猛地停住,忌惮地看着那把魔剑。
凌昭没有看他们。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大半,只剩下躯壳还在这里。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向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帅帐。所过之处,人们纷纷避让,目光复杂,有惊恐,有怜悯,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天才凌昭,镇魔司最耀眼的新星,竟然以如此狼狈的姿态,独自归来。
他的小队呢?那十二名同样身经百战的精英呢?
答案,似乎就在他手中那把不祥的剑上。
一名医官快步跟上,低声劝道:“凌昭大人,您的伤……请先到医帐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