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因如此,众人心头更添沉重。
有一名黄袍老者轻咳一声,似想出言,却终究忍住。另一名黑衣修士目光闪动,指尖在膝上轻轻摩挲,灵气随之微颤。那是心绪不稳的表现。亭内气息起伏,虽无人再言,却似有一股无形的暗流在流动,逐渐汇聚,凝成沉甸甸的压迫。
穹老怪忽地止住手指的敲击,亭中所有声音瞬间消失。那一刻,空气仿佛被抽空,众人下意识屏息。
他的身形微微前倾,灰影晃动间,整个人似融入石椅与阴影之中。那双枯瘦的手仍搭在扶手上,青筋如虬,骨节分明,仿佛连皮肤都失去了血色。
他没有言语,也未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那双眼,缓缓一扫,重新落在魏长老与紫袍修士之间。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心中一凛,连灵息都不敢外泄分毫。
寂静再度笼罩。
一息,两息,三息。
直到亭外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极远的回音,众人方觉自己胸口发闷,暗暗换气。魏长老抬首,似欲再言,却终究未出声。穹老怪的身影依旧未动,惟有那目光深邃如渊,似在思索,又似在审视。
亭内十余名修士,或垂首,或闭目,或神色微变,却无一人敢轻举妄动。那种凝固的静默,像一张无形的阵图,将众人囚在同一片沉寂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这场议论,已不再是单纯的商讨,而是一场关乎生死、关乎道途的抉择。
而穹老怪,依旧只是那样坐着——枯瘦如柴,却稳若山岳,仿佛他自身,便是一座古老的法阵,其心念之所至,足以令天地为之一滞。
那无声的片刻,胜过千言万语。
穹老怪听着,指尖缓缓摩挲着袖角,动作极轻,却带着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节奏。那枯黄如柴的手骨瘦嶙峋,指节间布满褶皱与青筋,仿佛随时都可能碎裂,可那份力道却又稳如磐石。青灰的袖口在月光下轻轻一晃,光影如水波般流淌而过,他的眼底那一抹锐芒随之暗了暗,像被深夜吞没,却并未完全熄灭。
他没有立刻出声,只任由众人的低语在亭中回荡。七派修士的气息在空气里交织、碰撞,若隐若现的灵压彼此牵制着,像无形的风暴在暗处翻腾。穹老怪只是静静听着,那双深陷的眼睛透着一种超越怒意的平静,像是对这等喧嚣早已习惯,也像在等待着所有人耗尽言语。
直到一切声息逐渐归于沉寂,他才微微抬首,呼吸轻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