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正目光狠厉,死死盯着弃剑认输的高开道,指节因用力攥紧刀柄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带着咬牙的狠劲。
他猛地翻身下马,靴底踩在积雪里,发出“咯吱”的沉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往的血仇上,重重朝着高开道走去。
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恨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饶你?当年你在沧州为恶,屠我外家满门时,怎么没想过饶他们一命?”
他顿了顿,喉间像是被滚烫的恨意堵住,眼前不受控地浮现出当年的惨状,外家宅院被熊熊烈火吞噬,烧了两天两夜,焦黑的梁柱下皆是堆积辨认不清的灰白尸骨,空气中满是灼烧的恶臭焦糊味。
他眼底瞬间翻涌着猩红,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钱财既已掠夺,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两百七十八口人,小的尚在襁褓,老的年过古稀,你为何要将他们一一屠杀?最后还要放一把火,连半点尸骨、一丝念想都不给我留!”
话落,他抬手按住刀柄,刀身微微出鞘,冷冽的寒光映在高开道惊恐的脸上,显然是要亲手了结这桩深仇,绝不会给对方任何苟活的机会。
高开道被那刀光晃得浑身发颤,连退两步却撞在身后的巨石上,退路尽绝,瘫坐在地,瑟瑟发抖。
他看着林元正眼中翻涌的杀意,终于慌了神,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当年……是我糊涂!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我给你补偿,我把渔阳的地盘、钱财全给你,求你……求你饶我一次!”
林元正却连眼皮都没抬,手指紧扣刀柄,只听“唰”的一声,横刀彻底出鞘,寒风裹着刀气扑面而来。
他手臂猛地绷起青筋,握着刀身向上一扬,随即朝着高开道的脖颈狠狠砍去,多年的血海深仇,今日便要在此刻,用对方的头颅来偿。
一刀落下,高开道身首异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得林元正衣襟、脸颊满是温热的红,连他手中的横刀都被染透。
那血溅在洁白的雪地上,像绽开了一片刺目的红梅。滚落的头颅在雪地里磕了两下,双目圆睁,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却再也发不出半点求饶的声响。
林元正持刀伫立在原地,任由脸上的血顺着下颌滴落,胸口剧烈起伏的幅度渐渐平缓。眼中翻涌的恨意慢慢褪去,只余下一片沉沉的空洞。
这桩纠缠多年的血海深仇终得了结,他望着高开道尸首分离的模样,指尖还残留着挥刀时的震颤,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余一片空落落的怅然,即便手刃仇人,逝去的亲人也再难复生,仇恨虽解,伤痛却将永远留存。
只不过,身体里那股压了他数年的沉重感,却像被风吹散般渐渐淡去。紧绷的下颌缓缓放松,攥着刀柄的手也松了力道,连呼吸都比先前顺畅了些。原来大仇得报的感触,从不是酣畅淋漓的痛快,而是卸下千斤枷锁后的茫然与释然交织。
乱石后残余的十多人见高开道已死,顿时没了主心骨。有人腿一软直接瘫坐在雪地里,有人则连滚带爬地钻出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喊声混着求饶声在谷中回荡:“饶命!饶命啊!”
其中一人脸贴在冰冷的雪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急着撇清关系:“那……那掠夺屠灭之事,皆是将……是高开道这贼寇一人所为!我等……我等只是被迫跟从,连刀都没敢拔过,皆是无辜的!”
旁边两人也忙不迭点头,一个甚至哆哆嗦嗦地解下腰间佩刀扔在一旁,生怕被当成同党:“对对!我等都是被胁迫的!求将军看在我们从未作恶的份上,饶我等一条贱命!”
还有几人吓得话都说不完整,只一个劲地磕头,额头撞在石头上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满眼都是对死亡的恐惧。
林元正脸色淡漠,仿佛方才那刀溅起的鲜血与眼前的求饶都与他无关。他抬手横刀回鞘,“咔嗒”一声脆响,将满是血污的长刀归位。
随即俯身,一把揪住高开道的发髻,将那颗尚带着余温的头颅提起,转身便朝着刘长宏与刘武轩的方向走去。
步伐沉稳,没有半分停顿,沾染血渍的衣袍在寒风中微动,手中的头颅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溅落的血滴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暗红的印记。
“助纣为虐,尔等手上也不干净,射杀,一个不留!”刘长宏勒紧马缰,挥刀令下,声音冷硬如铁,目光扫过雪地里跪地求饶的残兵,没有半分迟疑。
话音刚落,埋伏在乱石后的骑兵齐齐松开弓弦,“咻咻”的箭雨声瞬间填满山谷。箭矢如飞蝗般射出,精准地穿透残兵的躯体,雪地上顿时哀嚎四起,鲜血迅速蔓延开来,将那片雪地染得通红。
不过片刻,方才还在求饶的十多人便没了声息,只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