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出征之后,她们方始做此事,想来家主并不知晓。只不过……”
林福放下茶杯,眼底流露出几分赞许,指尖轻轻点了点案面,“她们做事颇有分寸,挑人时先看心性,再看筋骨,也将人安置于庄外那隐秘小村庄里。教授拳脚刀兵亦是西厢那两位夫人亲自指导,行事丝毫不张扬,考虑得比咱们还周全。”
他抬眸看向林康,语气愈发笃定:“如今世道纷乱,家主又在外征战,府里多些能自保之人并非坏事。她们既有此谋划,又能隐匿风声,咱们不妨先留意着,等家主出征归来后,再与家主提及此事不迟,总好过真遇事情时手忙脚乱。”
林康沉默片刻,指尖缓缓松开攥紧的茶盏,眼底惊讶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思索,缓缓道:“你所言有理,如今这世道,手中若无依仗,着实难安。只不过终究皆为女子,往后若真闹出动静,怕是不好收场。”
“无需担忧,她们自有章程。”林福抬手摆了摆,语气里透着十足放心,“先前我特意询问过,她们挑人时便区分明白,愿学拳脚、身子骨利索者,便跟随两位夫人习练本事,若文武皆不行者,便招入林家后院或棉布工坊,也能挣份安稳生计。”
他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敲,又补充道:“如此既未浪费人手,还为府中添了进项。更要紧的是,这般安排让这些贫苦女子各有去处,反倒减少了生事缘由。你瞧,她们早将后路想好,咱们倒不必瞎操心。”
“倘若如此,那倒是我多虑了。”
林康长舒一口气,眼底顾虑彻底消散,提起茶壶再次为林福斟了一盏热茶,茶汤升腾起轻雾,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也不知家主何时能归,见此情形会不会惊喜。如今清儿她们能独当一面,还将家事、人手安排得如此妥帖,他也能少些忙碌,轻松一些。”
林福闻言,不禁深深叹了口气,端着热茶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望向窗外漫天飞雪,眼中染上几分担忧之色:“也不知家主如今身在何处,战事是否吃紧,身子是否平安顺遂。”
他轻轻吹了吹杯口热气,白雾模糊了眼底,声音又低沉几分:“自半月前收到家主家书,信中只匆匆提及安排工坊炼制之事,之后便再无半点消息传来。如今世道混乱,前线路途遥远,音信难通,真怕他在那边缺衣少食受了苦累,或于途中上遭遇凶险。”
林康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也弥漫上一层沉郁之色,缓缓道:“谁说不是呢?家主向来亦是报喜不报忧,信中只提工坊之事,对沙场凶险只字未提,可咱们心里都明白,战场上哪有安稳可言。”
“不过想来有刘先生在其左右,家主也能多些安稳周全。”
林康指尖轻轻叩击案面,语气里增添了几分慰藉,“刘先生教导家主多年,武艺高强,既通兵法又心思缜密,战场上亦能为家主出谋划策。再者有林安随行,日常照料家主,有他们在,多少也能让咱们宽心些。”
“再说家主本身武艺不俗,行事向来低调谨慎,只要不遇太过棘手之状况,想来定能平安归来。咱们眼下先将府里府外之事处理妥当,便是对他最大的帮衬。”
林福听罢,缓缓点了点头,将杯底尚存的茶一饮而尽,起身整理了下衣襟:“你说得是,守好林家便是帮衬。我明日一早就动身回上洛,长安城里的诸事便劳你多些费心。”
林康放下茶盏,也随着起身,拱手一礼应承了下来,上前几步,与林福并肩走到门口,抬手替他推开屋门,叮嘱道:“早些歇息,明日此去一路小心,若有消息,不管好坏,都尽早传来。”
待林福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林康才转身回屋,整理着案上的茶盏,预备着接下来的忙碌,心里盼着家主平安归来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