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担忧:“按理说黄昏前就该有消息了,莫不是在外头撞见巡夜的,或是出了别的什么麻烦?”
林福微微一怔,原本凝在信笺上的目光抬了起来,望向窗棂外的夜色,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显然,他也没料到虎子会过了宵禁还没回来。
他沉吟片刻后才开口,声音尽量压得平稳,却藏着几分凝重:“明日再让人出去查探一番。想来应当是撞上了巡夜的兵丁,或是跟那些乞儿多周旋了一会儿,一时没能脱身。”
说着,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信笺,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纸面:“宵禁时分街上管控得严,这时候派人出去,反倒容易惹上麻烦。等天亮了,让伙计们借着采买的由头,去那片坊市附近探探消息。”
林康见状,有些迟疑。他心里仍惦记着虎子的安危,恨不得此刻就想办法去找人。但他也明白,这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宵禁夜里兵丁巡查十分严格,贸然派人出去,不但未必能找到虎子,反而可能给醉仙楼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最终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我知道了。那我明日让二喜嘱咐家生子们,明早一开门就去那片坊市附近打听。”
林福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回案桌,指着摊开的几封信笺缓缓说道:“上洛刚传来消息,郡守大人又准备征集粮草,你有什么想法?”
“想来是大唐征伐前线急需,这粮草征集的事,咱们林家确实难以推脱。”林康上前两步,目光扫过信笺上的字迹,语气中带着几分权衡,“只不过,也不能白白应下。倘若能在郡守那边争取些便利,为林家在其中谋些好处才是。”
林福指尖在信笺边缘轻轻划了一圈,眼底闪过一丝认同,随即又多了几分审慎:“如此也好。去岁田庄收成颇为丰厚,填满粮仓后,还余下不少存粮。”
他顿了顿,指尖在案桌上轻轻敲击着,目光中多了几分盘算,语速也慢了些:“你说倘若在长安城内开一处粮食商铺,平日里做街坊生意,遇上官府征粮时,还能借着商铺的名义跟官府谈些交易,这不也算多一条谋利的路子?”
林康略作思索,眼中渐渐亮了起来,往前凑了半步说道:“福哥这主意确实合适。田庄近年皆是丰收,粮仓堆积的旧粮吃不完。有个正经商铺作幌子,比私下倒卖存粮稳妥得多。就算被人留意,也只当是寻常营商,不容易惹上闲话。”
说着,他看向林福,语气中多了几分期待,接着说道:“若是真要开这商铺,我明日去瞧瞧西市周边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倘若将粮食商铺开在东市,与平康坊毗邻,是否更为方便照料?”
林福眉头微蹙,指尖仍在案桌上轻敲,语气中带着几分斟酌。他顿了顿,目光沉了沉,又补充了关键的一句:“还有,这铺子不能用林家之名,只用寻常商号,免得这事被旁人抓住把柄,给家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福哥,既然有此担忧,那更要放在西市。西市临近城门官道,粮车从城外运粮过来,不用穿过多坊区,既节省了路途时间,也减少了被人留意的风险。”
林康顿了顿,继而说道:“再者,西市本就商户繁杂、行人也多,各地来的行商之人也多。咱们混在里头开个粮铺,不显眼。就算有人查问,也只当是寻常外来商户,也能隐蔽些,减少不少闲话,还能与林家撇清关系,这不正合了你不想惹麻烦的心思?”
林福闻言,陷入沉默,指尖在案桌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似乎在反复权衡东市与西市的利弊。
屋内安静了片刻,他才缓缓抬眼,终于轻轻舒了口气,眉头的褶皱渐渐展开。看向林康时,语气中已多了几分定夺:“你说得有道理,隐蔽为先,就依你说的办。”
他顿了顿,郑重叮嘱道:“让人先去西市寻找合适的铺面,地段不用太显眼,寻常巷口就好。还有,你不要露面,找咱们田庄里信得过的管事去打理铺子,对外只说他是外地来长安谋生的粮商,与林家撇清关系,免得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