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那本泛黄的陈旧册子上,尤其是匍匐在地的李文通,他那张老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惊慌。
他藏在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荒唐!”太子陆显再也绷不住,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萧文虎厉声呵斥:“萧文虎,你休要在此故弄玄虚,混淆视听!”
萧文虎根本不理会他的咆哮,只是将那本台账高高举过头顶,对着龙椅之上的景帝躬身。
“陛下,此案盘根错节,真相便藏于这字里行间,请陛下容许内官宣读此页,以正视听!”
景帝面沉如水,只淡淡吐出一个字。
“准。”
旁边侍立的大太监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从萧文虎手中接过台账,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嗓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惠帝二十六年,秋,九月初三。高句丽贡品金丝软甲一件,奉先帝口谕,由虎威镖局自京郊驿站直送宰相府。签收人,李府大管家王忠。附,宰相李文通私印为凭!”
私印为凭!
这四个字一出,整座金殿瞬间炸开了锅。
这证明,这件金丝软甲,根本就没进过国库!
它从一开始,就是直接从驿站送进了李文通的相府!
李文通所谓的“女婿从皇家宝库偷窃”,这个前提,这个他用来脱罪的基石,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这……这怎么可能?”
“软甲从未入库,何来偷窃一说?”
“那李相刚刚岂不是在……欺君?”
群臣的窃窃私语汇成一股暗流,李文通只觉得头晕目眩,背上冷汗瞬间浸透了朝服。
他完了。
欺君之罪,罪无可赦!
他强撑着身体,再次叩首,声音里带着哭腔,却不复方才的悲痛,只剩下十足的惊惶。
“陛下!老臣……老臣一时情急,记忆错乱,失言了!此甲的确是先帝直接恩赐,未曾入库。但……但这依旧是家贼作祟,依旧是那逆婿张茂盗走了老臣的珍藏啊!老臣管家不严之罪,罪该万死,但绝无半点谋害庆妃娘娘之心啊!”
这番话,说得苍白无力。
一个两朝元老,会记错这等关乎身家性命的荣耀来源?
谁信?
萧文虎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心中冷笑。
这老狐狸,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惜,他准备的,可不止这一道催命符。
萧文虎再次上前一步,对着李文通那张煞白的老脸,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相爷,您别急着把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
他慢条斯理地从那太监手中拿回台账,不急不缓地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里,还有一条更有趣的记录,或许能帮相爷您回忆起更多事情。”
李文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灭顶的恐惧感将他彻底淹没。
还有?
萧文虎修长的手指点在册子的某一行字上,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殿中。
“台账附录记载,就在半年前,李府曾以‘软甲金线松动,部分甲片磨损’为由,将此金丝软甲送至城南一家名为‘巧工坊’的铺子进行修补,耗时一月,花费纹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