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愚钝,这就回去,定将此事办妥!”
杨廷和拍了拍他的肩膀:“敬之,老夫已经多年没有听你自称学生了,你也老了,多注意身子。”
看着申思献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杨廷和看着灯火一阵心累。
他不相信申思献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但还跑来问自己,不就是想着在自己面前多露脸,想再次升官么?杨廷和还不能点破,只能陪着他演。
若是自己还在首辅任上,早就点破他的小心思了,但现在不行了,邵元节跟他说的话,日日在他心头缠绕不去。
原因就是失控,自己在首辅任上的时候就失控了,现在自己致仕,能有多少人真心听自己的话?还不都是为了谋利谋权转着大把的心眼子。
自己为了维持局面,也只能虚着来。
申思献最终把姜惊鹊挪到了第二位。
案首之位,他圈点了成都府的李仕清。
他将誊录好的名次草案封入函匣,亲自请巡抚王??最后复核、用印定榜。
王??当看到“姜惊鹊”第二时,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申大人辛苦了。”王??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既是申大人与诸位学官共同议定,想必公允无差。不过为国取才事关重大,本官需亲自复核前二十名朱卷,方可定夺用印。”
申思献心中暗乐,面上恭谨应道:“中丞大人明察秋毫,理当如此。下官即刻命人将前二十名朱卷一并送来,请大人审阅。”
卷轴很快被送来。
王??也不装,首先便抽出了那份标记着姜惊鹊的朱卷。
“夫器者,形而下之拘;君子者,道之所钟也。故体道之全者,岂一能一艺所能囿哉?”
一句开篇,气象已显。
王??看了开头,就松了口气,心中暗喜姜惊鹊水准,不会让自己太为难。
读完姜惊鹊的文章,他心中更加有底了,但做戏做不了全套也要做半套,所以又拿起一旁李仕清的卷子对照。
文章工整,引经据典也无错漏,但相较之下不及姜惊鹊文。
这下成了!
王??把面色一整,肃然看向申思献:“申大人,以官之见见,姜惊鹊的试卷立意更加高远,气度恢弘,其才学心智,冠绝此科,为何……列第二?”
“回大人,姜生此文固然精妙,然其论‘法不足恃’、‘经权达用’处……”
“荒谬!”王??猛地一拍桌案,声音陡然转厉,“《论语》有云:‘君子贞而不谅’。姜惊鹊此文,深体圣人之言,阐明君子不拘成法而通权达变、经世致用之理,正是朝廷亟需的栋梁之材!反观李仕清之文,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不过一寻常优贡之才,焉能居其之上?”
王??站起身看着申思献:“申大人另有顾虑,不点此子为魁首?”
申思献声音都带了些微颤,把怂劲儿演的十足:“下官……下官绝无他意!下官愚钝!”
王??冷哼一声,他在案首位置旁,郑重写下批文:“此文深契圣心,通权达变,当为案首,以励多士。”取过巡抚关防大印,在姜惊鹊名字旁用力盖下。
“申大人,你别被某些人迷了眼,就按此名次,不得有误!”
申思献称是。
结果两人都皆大欢喜。
只是一个面上端着,一个面上如丧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