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传来几声低笑,紧绷的气氛彻底松了。
士子话锋一转,眼神沉了下来:“那为何会有百姓被迫挖祖坟?”
“错不在朝廷的务虚政策,而在
“想让一件好事变成坏事,那便十倍百倍的用心去做。”
人群又懵了。
十倍、百倍用心去做一件好事,怎么还能越做越坏了呢?
但他们没急着反驳,只等士子继续解释。
“朝廷说‘提倡火葬’,官员便敢逼孩童平坟。”
“朝廷说‘兴修水利’,官员便敢强征民田。”
“他们看似在‘执行政策’,实则是故意闹得民怨沸腾,好让朝廷的政令推行不下去。”
“为何要这般做?” 有人忍不住问道。
“因为他们从中不能获利,或者失去利益。”
“好比后世之火葬,定会先从官员开始实施。”
“朝廷当然不会说官员不火葬,就不让他当官。”
“但官员不火葬,升迁肯定很难。”
“火葬和土葬的区别,难道仅仅只是把人烧成灰吗?”
“不,当然不是!”
“诸位想想我江南富户、官员,想想他们家的陵园有多大!占了多少土地!”
“他们失去了利益,所以就十倍、百倍用力做事,把一件好事变成坏事,闹得民怨沸腾,闹得朝廷政策实行不下去,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士子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
“做,不想做;不做,又怕获罪。”
“索性就‘极端执行’,闹大了,朝廷顶多骂一句‘过于激进’,却不能治他的罪 。”
“若因此治罪,将来谁还敢推行政令?”
众人听得恍然大悟,方才挠着后脑勺的动作里没了怒气,只剩几分通透。
头皮好痒,感觉像是真要长脑子了。
先前攥着木棍的壮汉走上前,双手抱拳,恭敬问道:“敢问公子,将来若高中为官,要做何种官?”
士子拱手还礼,手掌轻轻拍在壮汉肩上,温声道:“我若说要做青天,诸位定会觉得我夸海口。”
“我若说要随波逐流,诸位又要生气。”
士子收了笑意,眼神变得格外认真。
“诸位父老,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准。”
“但我自幼读书,家母教我孝,家父教我忠,家师教我仁!”
“将来无论做何官,我心中只有四个大字:无愧于心。”
“上不负皇天后土,下不负父母养育,中间不负如诸位这般的黎民百姓。”
言罢,士子向前走去。
人群竟自发朝两侧退去,让出一条笔直的路。
士子微微颔首,青衫的衣角在晨风中轻轻飘动。
直到他走出数十步,身后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公子将来定能高中!”
“盼公子日后能为百姓做主!”
士子没有回头,只是抬手轻轻摆了摆。
转过街角,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口早已等着三五人。
皆是身着长衫的读书人,还有一个提着食盒的仆人。
“李兄!成了!” 一个圆脸士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难掩激动,“方才你那番话,周围百姓听得心服口服!”
“三日!只需三日!”
“在我等助推下,你这番话定能传遍江南各州府!”
另一个身材高瘦的士子也笑道:“咱们兴汉派这头炮,算是彻底打响了!”
“什么复古派、公安派,在李兄这番辩言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怕是不出三日,李兄的名望就要盖过复古派的王老盟主了!”
李士子闻言,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谦虚:“诸位谬赞了。”
“王老盟主乃天下文坛第一人,我与他还差得远。”
话虽如此,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谁又不想,让自己的名字,传遍这江南,乃至整个大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