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风话音未落，身形已离地而起。
脚尖在悬崖边一蹭，整个人贴着岩壁向上掠去，像一道贴着夜色滑行的影子。
云非烟紧随其后，轻得仿佛一缕烟，绕过石棱，翻转腾挪，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落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冷风卷着沙粒扑在脸上。
前方军士正张弓搭箭，箭头直指虚空，可当看清眼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时，他手一僵，弓弦松了半寸。
高风扫了一眼对方铠甲上的纹路，眉梢都没动一下。
“龙武的人。”他低声道。
上回大战打到黄龙城内，庆国遭遇阵法围攻，全军覆灭，太子螟王铩羽而归，如今这黄龙城附近迎来了短暂的和平，按理说不会发生这种事，可偏偏这些人一见他就放箭，箭箭奔命。
甚至，连云非烟也要灭杀在此。
她可是龙武的长公主。
“谁下的令？”高风冷着脸。
军士没答，咬着牙把弓扔了，抄起箭杆捅过来。
高风侧身避过，手一挥。
寒光闪过，那人动作顿住，慢慢跪下去，倒进阴影里。
高风继续往高处走。
风吹过耳际，崖壁上的碎石滚落深渊，听得到回响。
一个接一个，他找到那些埋伏的士兵，只问一句：“谁让你动手的？”
没人开口。
他也不再问。
剑光一起，人便倒下。
云非烟不说话，只在他身后动手。
谁都不放走。
他记不清杀了多少。
只知道石缝开始渗血，一滴一滴，顺着岩层往下流，坠入黑暗。
一直到断刃山附近，再没活人站着。
“怎么会这样？”随行的黑羽甲卫全都愣住了。
回到黄龙城外时，天光微亮，他和云非烟并肩走着，衣角沾着露水和血，这条防线原本是用来防卫庆国的，现在却被他亲手摧毁。
“拦路的，全杀了。”高风说道。
他已经从某个垂死的士兵嘴里撬出了点东西。
“所有人，回城！”他翻身上马，云非烟紧跟。
身后马蹄翻起尘土，一行人疾驰向前。
黄龙城到了。
城门敞开，里面焦黑一片，墙塌屋毁，像被火犁过一遍。
但城门口站了一排人，清一色龙武禁卫军，安静得诡异。
高风没减速。
马蹄踏过瓦砾，冲入城中，就在他入城刹那，身后轰然巨响，城门缓缓合拢，整座城被封死。
前方烟尘扬起，一队重甲禁卫军缓缓出现，刀出鞘，弓上弦，箭头对准来人。
“停下！再进一步，格杀勿论！”一声厉喝劈开风声。
高风没理。
马蹄依旧疾驰。
领头将领眯起眼，抬手。
“放箭！”
弓弦齐震。
无数箭雨倾泻，专射马腿。
第二轮箭雨紧随而至，直取人命。
可就在箭矢破空的瞬间，两道人影腾空而起，迎着箭雨冲向敌阵。
“我没想到，他竟不守约定，做到这一步！”云非烟牙齿轻颤，眼底藏着无法言喻的怒火。
随即她袖口一扬，一声轻喝：“阴魂天嗜！”
阴气炸开，黑色的雪花自虚空中凝结，漫天箭矢在半空冻结，噼啪碎裂。
高风立于她身侧，身后金光翻涌，化作巨影升空，一条百米高的六首凶兽，高昂激进，阴影覆下，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是他吞了血湖后觉醒的命骨，后来融了云非烟的阴毒，可根基未变，依旧是整片湖中凝出的魂影。
那蛇形，竟与飞剑宗封印之地里的吞天赤蟒有七八分相似。
毕竟，湖水本就是其精血所化。
“吼！”巨蛇咆哮，俯冲而下，红芒如潮，吞没一切，箭矢触之即熔，连铁渣都没留下。
洪流扫过，百名将士连喊都来不及，已被吞噬，化作虚无。
黑羽甲卫的人全僵在原地。
他们知道高风是结丹境强者，并且远超一般的结丹武者，随便都能对敌好几位同阶天骄，可眼前这一幕，已不是“强”能形容的。
那些本想包抄的龙武禁卫军，全都呆了。
仰头看着空中那个踏空而行的高风，握着缰绳的手直抖。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一名将领声音发颤，“我们现在就走！”
高风冷笑：“奉命？奉谁的命？谁给你们的胆子奉命？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你们当我高风是什么人了？”
“杀无赦！”
“是！”一群黑羽甲卫一拥而上，云非烟手中黑色赤练化作长龙，一扫之下，寸草不生。
那些人刚调转马头，身体已僵，跌倒在地。
“我们走。”高风说完，收了命骨，一脚踩上马背，众人纷纷上马，重新出发。
云宁策马靠近，“高风……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人……”
“想要我们死，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很明显，他们不敢让我们回去。”
“什么？连我跟姐姐都要杀？”她攥紧缰绳，“我们是公主啊。”
“对，就因为你是公主。”高风点头。
她心里一沉，冷得像是跌进冰井。
她忽然懂了，这一切，是谁在背后动手。
可她又不明白，既是二皇兄下令，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偏要让她被俘？留她一条命，图什么？
答案，已经摆在眼前。
皇城外，人头攒动，街巷喧沸。
百姓们成群结队，脚步一致地朝着皇城与外城之间的空地涌去，那里正对着那扇厚重高耸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