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她满是血污的脸,喉结动了动,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云宁公主,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发生过什么,今日,我来平安接你回家,回家之后,该说什么,你再说什么。”
那一瞬,云宁的眼泪涌了出来。
不是哭,是笑。
她一边流泪,一边笑,嘴角越扬越高,像是终于等到那一句等了半辈子的话。
“好。”
匕首落了地。
她一步步朝他走,脚像是踩在云上,轻,稳,踏实。
站定后,她抬起手,想碰他脸,又收了回去,只轻轻说:“高风,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黄龙城的将士。”
高风看着她眼里那点光,心情复杂。
她是皇室公主,上面有个暴戾的二哥,还有个擅长布局谋划,连自己都摆入棋盘的大哥。
她活在刀尖上,很多事情非得已。
他明白,也理解。
底下人群瞬间安静了。
苏瑶和红裙僵在原地。
特别是红裙,那个被她们踩进泥里的高风。
竟被一个大国公主爱到了骨子里?
她们曾经以为他会跪着求她们给点温柔。
现在一看,她们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杜云舒为了个古月茹就踹了她,连句话都不留。
可眼前这个男人,一句话没说,人家公主就已经站到了她前面。
飞剑宗的人脸色铁青。
云宁本该是古飞羽的妻子,大婚红绸都挂好了,她却在这个时候,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笑得像重获新生了一样。
古飞羽终于站出来,声音冷得能结冰:“你们演够了没有?”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
全城人都来了,宾客满座,鼓乐齐鸣。
结果新娘没进家门,先在这儿上演一出死别重逢。
他算什么?台上的戏子?把他古飞羽当成全南域的小丑了是么?
高风和云宁同时转头。
高风没说话,只一步跨前,把云宁挡在身后。
那个动作,让云宁心跳慢了一拍。
虽然云宁很清楚,高风的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摆着的一定是姐姐云非烟。
但此时此刻,他,是属于自己的,他在用生命保护自己。
“云宁!”古飞羽咬牙,“这段时间我对你还不够好?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碰都没碰你,你现在倒好,当着全城人跟野男人勾搭?行!既然你无情,别怪我无义,今晚,我一定要让你成我的人!”
高风差点笑出来。
他看了古飞羽一眼,像看个傻子:“所以你的意思是,抓个女人,只要婚前不碰她,她就得对你感恩戴德?”
高风顿了顿,声音愈发冷冽:“要是有人把你妹妹绑了,说‘我不碰她,多仁慈’,你也该跪着谢他?这就是你们飞剑宗的传统?”
飞剑宗上下人人变色,脸色由红转青,像被当众扇了耳光。
“你叫高风是吧?”古飞羽眼神狠毒,“小小年纪,敢在我飞剑宗撒野?今天,我要你生不如死!”
“你可以试试看。”
高风站着没动。
一袭白衣,风吹起他的满头碎发。
苏瑶和红裙屏住了呼吸。
这哪还是那个低头走路的高风?
这分明是把藏了十年的剑,终于出了鞘。
高风站在高处,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狂妄至极!”杜云舒猛然踏出,金芒刺眼,剑光炸起。
“古飞羽兄,这种渣滓,还是让我来收拾吧!”
“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手上别沾了血。”
“有劳了,杜兄。”古飞羽止住脚步,朝着对方点点头。
话音未落,杜云舒已扑到高风面前,银芒暴起,剑影如雨,漫天银芒撕裂空气,直刺咽喉。
高风不动。
只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一道寒光闪过。
没人看清那剑怎么出的,怎么走的,又是怎么击中了杜云舒。
“啊!”
杜云舒惨叫,手中长剑落地,整条右臂齐肩断开,血柱冲天!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像见了鬼。
高风站在原地,衣角未动。
仿佛刚才那一剑,只是拂去一粒尘。
他看也不看他,只淡淡道:“银色公子?你也配叫公子?你也配用剑?”
话落,风过长廊。
他白衣如雪,立于高台,如从深渊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