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夜渡前的煎熬(1 / 2)

墨绿色的胆汁水灌入喉咙的瞬间,陈景行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上弓起!喉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干呕声,却只吐出几口混着胆汁的酸水。随即,他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蛇,重重地瘫软下去,蜷缩在冰冷的岩地上,剧烈地痉挛起来。蜡黄的脸色在篝火映照下,瞬间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青灰!

“爹!爹!” 陈沐阳目眦欲裂,死死抱住父亲颤抖抽搐的身体,那滚烫的体温和腹内翻江倒海的咕噜闷响,如同最残酷的刑罚,鞭挞着他的神经。霉变的毒素在肆虐,熊胆的猛药在冲撞,父亲的身体成了惨烈的战场!

陈景行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响声,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棕榈叶,指节因剧痛而扭曲发白。豆大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涌出,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腹部剧烈地起伏、痉挛,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痛苦呻吟。

“水…冷…好冷…” 他牙齿打颤,语无伦次,身体却烫得像火炭。

陈沐阳心急如焚,手忙脚乱。他脱下自己残破的上衣,用溪水浸湿,一遍遍擦拭父亲滚烫的额头、脖颈和胸口,试图物理降温。又抓起水筒,不断地喂父亲小口啜饮清水,希望能稀释毒素,冲刷肠胃。然而,几口水下去,陈景行便猛地推开他的手,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和痉挛,吐出的只有清水和胆汁。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缓慢爬行。篝火的光芒在岩壁上投下父子俩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地狱的舞者。熏肉霉败的气息、胆汁的苦腥、呕吐物的酸腐、汗水的咸涩、还有草药残余的清苦,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充斥着狭窄的岩隙。

后半夜,痉挛的强度似乎减弱了一些,但陈景行陷入了更深沉的昏迷,呼吸微弱而急促,脸色青灰依旧。更糟糕的是,他开始断断续续地便血!暗红色的血水混合着粘液,浸透了垫在身下的棕榈叶,散发出浓烈的腥臭!

肠道出血!这是霉变肉毒素损害肠壁的可怕征兆!

陈沐阳的心沉入了冰窟。熊胆的猛药似乎压制了部分高热,但并未阻止毒素对内脏的侵蚀。他束手无策!紫背草、金疮草…这些外用消炎生肌的草药,对内腑中毒毫无办法!塔卡娜模糊的知识碎片里,也从未提过如何应对食物中毒!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脖颈,越收越紧。他看着父亲灰败的脸,看着地上刺目的血迹,看着岩壁上那些指向希望却又遥不可及的赭石刻痕…河对岸的曙光,似乎正随着父亲生命的流逝而迅速黯淡。

“不能死…爹…您不能死…” 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一遍遍在父亲耳边低语,仿佛这样就能拽住那即将飘散的生命之火。他只能机械地重复着物理降温、喂水、清理污物这些徒劳的动作。

天光,终于在无尽的煎熬中,如同吝啬的施舍,艰难地透过荆棘门帘的缝隙,渗入岩隙。陈沐阳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父亲。

陈景行依旧昏迷,但呼吸的节奏似乎…平稳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那么急促混乱。最让他心惊的便血,竟然也奇迹般地停止了!身下棕榈叶上只有少量暗红色的陈旧污渍,没有新的血液渗出。额头的温度摸起来虽然还热,但似乎不再那么灼手!那股笼罩在父亲脸上的死灰色,似乎也淡去了一丝,恢复了些许蜡黄的本色。

熊胆!是熊胆那霸道无比的苦寒药性,终于开始中和、压制霉变的毒素了?!

希望如同风中的烛火,微弱却顽强地重新燃起。陈沐阳不敢有丝毫放松,立刻用清水仔细为父亲擦洗身体,换上干燥的棕榈叶垫。伤口处的草药糊也重新敷上新鲜的紫背草和水菖蒲根泥。这一次,父亲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体内的毒素了。

他摸了摸所剩无几的熏肉干——霉变的部分早已剔除丢弃,仅存的“好肉”也带着挥之不去的淡淡酸败气。熊油块倒是完好。他切下极小的一块熊油,用削尖的小木签挑着,在篝火余烬上小心加热融化。金黄色的油脂散发出浓郁的荤香。

“爹,张嘴…” 他捏开父亲干裂的嘴唇,将温热的、带着油脂芬芳的液体,极其缓慢地滴入他口中。陈景行喉咙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下去。没有呕吐!

陈沐阳心中狂喜!父亲能吞咽了!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他又喂了几滴融化的熊油,然后是小口小口的清水。这一次,没有引发剧烈的反应。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精神和肉体的双重透支,让他几乎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他知道,时间紧迫!父亲虽然熬过了最危险的一夜,但身体极度虚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蛇蜥环伺、缺食少药的绝地!渡河,是唯一的生路!

他强迫自己站起身,走到岩隙入口,掀开荆棘门帘的一角。清晨的巨石坡地,笼罩在湿冷的薄雾中。昨夜蜥蜴留下的拖痕在晨光中更加清晰。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昨夜预警陷阱的方向——没有新的痕迹。昨夜那家伙似乎没有再来。

但这短暂的安宁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霉变肉的教训如同烙印刻在心头——拖延就是死亡!他必须立刻行动!

目标:转移至河边,利用树皮筏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