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芒在溪畔高地上跳跃,映照着陈沐阳专注的脸庞。他小心地用木棍拨动着火堆边缘那个深棕色的陶罐坯子。经过一夜缓慢的烘烤,陶坯表面的湿气已被彻底驱散,颜色变得浅淡,触感坚硬而冰冷,如同风化的岩石。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加火…要匀…”陈景行靠在大石旁,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他经历过部落的陶器烧制,深知成败在此一举。
陈沐阳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拿起长木棍,将篝火中心烧得最旺、最红亮的炭块,小心地扒出来,围绕着陶罐坯子,堆砌成一个环形的炭火“窑炉”。橘红色的火光舔舐着冰冷的陶坯,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他不断添加新的硬木柴,让火焰持续而均匀地升高温度,包裹着那个寄托了生存希望的泥罐。
时间在灼热的气浪和柴禾的爆裂声中流逝。陶坯的颜色在高温下逐渐加深,从浅棕变成深褐,最后透出一种沉稳的砖红色。一股泥土被烈火煅烧后的独特焦味弥漫开来。陈沐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紧盯着陶罐,不敢有丝毫松懈。突然,“滋”的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从陶罐某处传来!
陈景行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裂了?!”
陈沐阳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立刻用木棍小心地拨开一处炭块,借着火光看去——陶罐靠近底部的位置,一道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裂纹赫然出现!高温下的急剧受热不均,让脆弱的坯体承受不住压力!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涌来。难道一夜的辛苦和期盼要化为乌有?陈沐阳咬紧牙关,眼神中闪过一丝近乎凶狠的决绝!他不再犹豫,猛地将旁边准备好的、大量半青的阔叶树枝和湿润的松针,一股脑地覆盖到燃烧的炭火和陶罐之上!
“轰!” 浓密的、带着强烈松脂气味的乳白色烟雾瞬间升腾而起!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整个“窑炉”和陶罐完全笼罩!高温被浓烟和湿气暂时压制。这几乎是孤注一掷的降温!是挽救,也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烟雾缭绕,久久不散。父子俩屏息凝神,死死盯着烟雾的中心。不知过了多久,烟雾渐渐稀薄。陈沐阳用木棍颤抖着拨开灰烬和焦黑的枝叶。那个砖红色的陶罐,静静地立在灰烬之中!那道细微的裂纹依旧存在,但似乎…没有扩大!罐体整体完好!
成功了!虽然带瑕,但能用!
巨大的喜悦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陈沐阳小心翼翼地用木棍将滚烫的陶罐拨出灰烬,放在旁边冷却。罐体散发着灼人的热气,颜色深沉古朴,带着烈火淬炼后的坚硬质感。他迫不及待地舀起一椰壳清澈的溪水,缓缓注入陶罐。清水撞击罐壁,发出悦耳的叮咚声,没有一丝渗漏!裂纹处也安然无恙!
“成了!爸!不漏!”陈沐阳的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陈景行长长地舒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有了这个陶罐,煮水、炖汤、储存食物,生存的维度将被彻底打开!
陈沐阳立刻将陶罐架在重新燃起的篝火上。溪水在罐中慢慢升温,冒出细小的气泡。他放入洗净的藤壶肉和几块砸开的棕榈果仁。很快,一股混合着海鲜咸鲜和果仁焦香的、前所未有的浓郁鲜汤气息在溪畔营地弥漫开来!这是穿越以来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热汤”!父子俩围坐在篝火旁,用椰壳碗盛着滚烫的、奶白色的浓汤,小口啜饮。鲜美的汤汁滑过喉咙,暖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和昨夜的疲惫。久违的热食带来的幸福感,难以言喻。
饱食之后,力量感充盈。陈沐阳拿起獠牙矛和那把愈发顺手的小刀,准备深入溪流上游的丛林,探查更多资源,并寻找制作弓箭的材料。他叮嘱父亲看守营地,尤其是那个宝贵的陶罐。
告别营地,他沿着溪流逆流而上。溪水清澈,在阳光下闪着粼光。两岸植被越发茂密高大,巨大的板状树根如同虬龙般拱出地面,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附生蕨类。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带着浓重的腐殖质和某种奇特植物的混合气味。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棵笔直的幼树,寻找适合做弓臂的木材。突然,前方溪边一棵形态奇特的树引起了他的注意。它不算很高,树干灰白光滑,几乎没有什么分枝,树冠却异常浓密,叶片呈长椭圆形,深绿色,表面光滑如皮革,在阳光下反射着油亮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它低矮的枝桠上,挂满了成串的、卵圆形的果实!果实个头不大,青绿色中透着一抹诡异的紫红色,表皮光滑,看起来颇为诱人。
陈沐阳从未见过这种树。他好奇地走近,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类似苦杏仁的奇特气味钻入鼻腔。他记得塔卡娜的告诫:越是颜色鲜艳、气味奇特的陌生野果,越要警惕!他不敢贸然触碰,目光落在树下松软的腐殖土上。那里散落着一些被鸟啄食过的、碎裂的果实残骸。残骸周围,赫然躺着几只僵硬的、颜色鲜艳的小鸟尸体!还有几只硬壳甲虫,也翻着肚皮一动不动!
剧毒!
陈沐阳瞬间头皮发麻,猛地后退几步!心脏狂跳!这看似诱人的果实,竟是见血封喉的毒物!他立刻记起部落传说中一种可怕的毒树——毒箭木(也叫见血封喉)!树汁含有剧毒,常被涂抹在箭头或矛尖上用于狩猎和战斗!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