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思的降临,并非带着毁灭纳努克那般焚星煮海的暴烈,也非存护克里珀那般沉默坚毅的厚重。祂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秩序”与“认知”的绝对否定。
当那道由无数悖论谜题与纯粹“未知”构的身影凝实于这片暴动的记忆之海时,姜弥感觉自己的思维核心如同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旋涡搅拌机。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嗡鸣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在他意识的最深处炸响。前一瞬关于浮黎诞生于终末、其立场倾向于毁灭的骇人猜想,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沾满迷雾的巨手粗暴地拂过。
姜弥脑海中,那些思维火花,逻辑节点,开始变得模糊、褪色、断裂。甚至就连他整个人的思维都开始变得混乱!
‘浮黎…祂…为什么…’
姜弥试图抓住思维的尾巴,金色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正在急速涣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迷茫与混沌。
‘祂的记录…是为了…为了什么?备份?对,备份…但备份之后呢?’
随之而来的,是更基础的认知也开始动摇。
‘我…为何在此?’
姜弥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仍在剧烈震颤、闪烁着无数世界终焉景象的记忆冰块,一种陌生的疏离感涌上心头。
这些毁灭的景象似乎与他无关,这片破碎的神骸空间也显得如此陌生。
‘对了…我是跟着列车…星穹列车…丹恒…三月七…’伙伴们的面容在脑海中闪烁,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我来这里…是为了…查探一个…记忆相关的…异常?’
来自神秘星神本尊的认知干扰,如同最高效的病毒,正在系统性、根源性地覆盖和删除姜弥踏入这片记忆之海后获得的所有关键信息与推导结论。
这不是蛮力的摧毁,而是更令人绝望的“篡改”与“遗忘”。
迷思的力量,正在将“已知”重新拖回“未知”的深渊!
姜弥体内,五星神之力开始本能地流转,丰饶的生机试图修复思维层面的“损伤”,巡猎的锐意试图锁定并驱逐“外敌”,欢愉的混沌试图将干扰扭曲成一场荒诞剧,存护的坚守固守着意识最后的核心,而那新生的、被均衡剥离的毁灭之力,则对这试图“抹杀”其存在的力量发出无声的咆哮。
五种力量在存护构筑的脆弱基石上激荡,形成了强大的防护,这也是姜弥为何没有在迷思降临的瞬间就彻底失去自我,化作空壳的原因。
但,也仅此而已。
在一位执掌神秘与未知的星神本尊面前,这种抵抗,如同螳臂当车。姜弥的思维依旧不可逆转地滑向混沌的泥潭,眼神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体虽然依旧悬浮于空,却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只剩下本能的力量在维系着最基本的防御。
另一边,被凝滞时空彻底冻结的长夜月,情况却截然不同。
虽然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分毫。但是,她的思维,她的意识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清晰。
那源自迷思的、足以让令使级存在精神崩溃的认知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漫过她的意识,却并未能造成预想中的混乱与湮灭。
相反,这股力量掠过她时,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甚至是一种…隐隐的“亲和”。
仿佛她自身存在的某些底层代码,与这位笼罩在谜团中的星神,有着某种同源的特质。
这股压迫感非但没有伤害她,反而让她有一种置身于同性质力量海洋中的“游刃有余”。她猩红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了然。
她的目光,穿透凝滞的时空,死死地锁定在姜弥身上。
她看着他那双原本灼灼生辉、充满探究与决断力的金色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焦距,被迷茫和空洞所取代。看着他脸上因触及真相而露出的震惊与凝重,逐渐变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