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盒盖，一抹温暖而不刺眼的金色光芒映入眼帘。
戒指静静地躺在黑色的内衬上。款式极其简洁，甚至有些古朴，就是一个光素的黄金指环，没有镶嵌任何宝石，也没有繁复的雕刻。但它的色泽醇厚，弧度圆润，触手温润，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后的低调与厚重，显然用料和工艺都属上乘。指环的内壁，用极其细微的技艺刻着两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字——“安然”。
正是我想要的。不张扬，不浮夸，却代表着最郑重的承诺和最踏实的温暖。
我拿起手机，给陈九转了账——一万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几乎是转账成功的瞬间，陈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都能想象到他此刻在那间布满屏幕的暗室里，一脸不爽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老板！”他的声音果然带着一股憋屈和抱怨，“您这就太见外了！一枚戒指而已，暗河再怎么样也不至于…”
“九哥，”我打断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规矩就是规矩。说好了预算一万，就是一万。暗河的钱是暗河的钱，这是我李安如娶媳妇儿的戒指，得我自己掏。这事没商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陈九一声无奈的叹息：“…行吧，您是老板，您说了算。钱…我收到了。”
我笑了笑，能想象到陈九在那头较劲的样子，“对了，林晓那边情况怎么样？”
提到正事，陈九的语气立刻恢复了专业和干练：“正要跟您汇报。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加派了人手暗中保护林晓。说来也怪，从昨天下午开始，她身上的异常状况似乎就开始逐渐减轻了。根据观察点的兄弟回报，她今天早上甚至自己出门去了超市，虽然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精神状态明显稳定了很多，没有再出现之前那种感知错乱和极度恐惧的表现。”
我闻言，心中并无太多意外。看来，“普化天尊”的主要目标是我，或者说是我所代表的“变数”。林晓、张轩这些人，或许只是他们用来测试那种诡异侵蚀手段的“试验品”，或者是为了某种目的而进行的“播种”。如今既然我已经察觉，并且与他们正面冲突，再继续在这些“小角色”身上浪费精力意义不大，反而容易暴露更多线索。
“嗯，我知道了。”我沉吟道，“既然她情况稳定了，把我们的人撤回来吧，不用再监视了。”
“撤回来？”陈九似乎有些意外，“老板，不再深入调查一下她好转的原因吗？或者通过她反向追踪…”
“不用了。”我果断否定，“对方的首脑都已经现身了，再盯着这些小虾米意义不大，反而可能打草惊蛇，或者被对方利用设下陷阱。通幽阁的手段诡异莫测，我们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我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九哥，从现在起，调整调查方向。之前排查异常事件的人手，可以大部分撤回来了。新的重点是：动用我们在相关特殊单位、尤其是与第七处有业务往来或能接触到他们内部信息的兄弟，以绝对保证自身隐藏和安全为前提，暗中观察第七处，以及任何可能类似的特殊部门人员的异常动向。”
我特别强调：“记住，是暗中观察！仅限于收集公开或半公开的信息，评估整体氛围和异常点。严禁与任何目标人员明面上接触，严禁产生任何矛盾，严禁进行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深入调查！那是国家机器，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有任何调查不到的，或者感觉有风险的，立刻放弃，安全第一！”
我的语气极其凝重。与通幽阁乃至其背后的势力对抗是一回事，直接和强力部门发生冲突是另一回事，那绝对是愚蠢且灾难性的。
陈九显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立刻沉声应道：“明白！老板放心，我会挑选最可靠、最谨慎的老兄弟负责这件事，制定最高级别的安全准则。只观察，不接触，不介入。”
“好。一切小心。”我又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处理完这些琐事，我将那枚小小的戒指盒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衣袋里。指尖隔着布料触摸到那坚硬的轮廓，心中那份因为强敌环伺而产生的沉重和焦躁，似乎被一股温暖的期待冲淡了些许。
好了，外部的事情暂时安排妥当。现在，最大的难题摆在了面前——怎么求？
我坐在沙发上，开始绞尽脑汁。
弄个盛大浪漫的场面？鲜花铺地，蜡烛围心，无人机挂横幅？…太浮夸，而且容易暴露目标，谁知道通幽阁那帮杂碎会不会趁机搞事。pass。
找个高级餐厅，包场，请小提琴手，吃牛排喝红酒，然后掏戒指？…感觉有点俗套，而且苏雅好像对西餐也就一般般。pass。
带她去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看日出日落，然后情到浓时顺势求婚？…江城附近好像没啥特别惊艳的自然风光，而且不确定性太大。pass。
我把自己能想到的、网上看来的、甚至电视剧里学的求婚桥段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总觉得差点意思。要么不够安全，要么不够“我们”，要么…就是感觉不对。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想写一句最能表达心意的情话，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准确的词语。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齐天出去“视察”还没回来，黑疫使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新爱好，赵云在阳台练功，苏雅则在里屋整理档案。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就在这时，一阵穿堂风吹过，大概是楼下谁开门带进来的气流。风拂过客厅墙角的书架，上面摆放着的一些小摆件被吹得轻轻晃动。
其中一个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石头摆件，大概是因为本身就没放稳，被风一吹，竟然晃晃悠悠地从书架边缘滚落下来，“啪”地一声轻响，掉在了地毯上。
我被打断了思绪，下意识地弯腰捡起那个小石头。
石头只有鸡蛋大小，形状不规则，表面粗糙，呈现出一种暗沉沉的灰色，毫无美感可言，甚至有点像路边随手捡来的。但我拿着它，指尖却传来一种异常温润细腻的触感，仿佛被摩挲盘玩过无数岁月。
我看着这块小石头，一段尘封的记忆忽然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那是很久以前了，当时项羽、刘邦还有许仙都还挤在这个小咨询室里。项羽那家伙，人高马大，霸气侧漏，却不知怎么的，有一段时间突然疯狂迷恋上了各种伪科学和神秘学，天天研究什么宇宙能量、水晶疗愈、金字塔力量…
这块小石头，就是那时候许仙陪他一起去一个据说很灵验的“能量市集”淘来的。摊主吹得天花乱坠，说这是什么“天外陨石心核碎片”，能吸收宇宙有害射线，平衡人体磁场，蕴藏着无限的生命能量…总之怎么玄乎怎么来。
当时刘邦对此嗤之以鼻，没少嘲笑项羽人傻钱多。但许仙看着项羽那副真心喜欢、眼巴巴的样子，还是心软了，掏钱给他买了下来——据说花了不小一笔，差点让当时本就拮据的我羡慕的眼冒火星子。
项羽如获至宝，天天把这石头带在身边，睡觉都攥着。后来他离开，这块没什么卵用的石头就被遗忘在了书架上，没想到一直留到了现在。
我摩挲着这块冰凉而温润的石头，想起项羽当年那副认真的傻样，想起许仙一边笑话一边又忍不住照顾兄弟情绪的无奈笑容，想起刘邦在一旁翻着白眼说“这玩意儿还不如一块板砖好使”的风凉话…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失笑起来。
那些曾经喧闹、窘迫却又充满温情点滴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笑着笑着，我看着手中的石头，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骤然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知道该怎么求婚了。
不需要盛大的场面，不需要昂贵的餐厅，不需要遥远的旅行。
就在这里，在这个承载了我们太多记忆的起点，在这个看似平凡却充满了我们共同故事的小小咨询室里。
用最朴实的方式，给出最郑重的承诺。
我握着那块小石头，感受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的、故友的气息和那段时光的温度，心中一片豁然开朗，充满了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我抬起头，仿佛能透过天花板，看到那冥冥之中存在的英魂。
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而怀念的笑意，我低声自语，如同在与老友对话：
“羽哥，邦哥，老许…”
“谢了。”
“这主意，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