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长远的黑森林里,传来不知名兽类的嚎叫,一声,又一声,像在为某种古老的契约倒计时。
江秋把沈枫往怀里又拢了拢,唇贴在那人耳后,声音低到近乎气音:“睡吧,我守着你。”
“明天……”沈枫的声音混在鼾声与风声里,像冰下暗流。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江秋接话,掌心覆在他眼皮上,轻轻一抹,像给世界按下暂停键。
沈枫的睫毛在他掌心最后颤了一次,终于安静。
江秋却不敢睡,他睁眼,看黑暗里浮动的微光:窗棂缝隙透进的月色,沈枫耳后那道旧疤,自己搭在对方腰侧的手——骨节分明,指背有刀口,此刻却稳得出奇。
他用拇指去摩挲那道疤,指腹下的皮肤薄而韧,像某种被岁月漂白的绸。
那是以前留下的,当时沈枫替他挡了一刀,伤口从左耳后一路划到颈侧,血喷了江秋一脸。
江秋那天第一次哭,哭得比沈枫流得还多,鼻涕眼泪糊了对方一脖子,最后被沈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按进怀里,声音冷得像淬冰:“别嚎了,死不了。”
后来疤淡了,却留下一道银白,像月夜下的河。
江秋用唇去碰那道河,很轻,像在给一段旧时光上蜡。
怀里的人无意识地侧了侧头,露出更多颈侧,像默许,又像疲惫到无暇顾及。
江秋的唇停在那里,没再深入,只维持一个近乎虔诚的距离。
时间被拉长,黑暗变得有重量,压在眼皮上,像浸了水的毡。
江秋终于也阖眼,却在阖眼前,把手臂更收紧半分,让两人的心跳叠成一个节奏。
咚——咚——
像春雷滚过废墟,像种子顶破焦土,像伤口之下,新生的肉芽正悄悄泛红。
不知过了多久,窗棂外泛起蟹壳青。
第一声鸡鸣卡在喉咙里,尚未出口,沈枫已睁眼。
他动作极轻,像某种夜行的猫,先把江秋搭在腰上的手挪开,再慢慢坐起。
可江秋还是醒了,或者说,他根本没睡沉,只是陪沈枫演一场“我睡着了”的戏。
沈枫背对他穿衣,中衣掠过肩胛,露出脊背新旧交错的伤——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泛着粉,像一幅被火烤过的山河图。
江秋伸手,指尖悬在那幅图上方,没敢落下。
沈枫系腰带,声音低而稳:“再躺会儿,天没亮透。”
江秋却直接翻身坐起,从背后抱住他,手臂穿过腋下,掌心覆在胸口,声音带着晨起的沙:“想都别想,甩不掉我。”
沈枫没回头,只抬手,拍了拍江秋的手背,一下,两下,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告别。
“江秋,”他声音极轻,“今天可能回不来。”
“回不来,我就去扛你回来。”江秋笑,唇贴在他耳后,声音低而狠,“扛不动,就背;背不动,就爬。总之,你别想丢下我。”
沈枫终于回头,晨光里,他的脸被镀上一层极淡的银,像雪夜里的刀锋,冷而艳。
他伸手,捏住江秋下巴,指腹擦过那点青色胡茬,声音低哑:“狗东西。”
江秋就笑,眼尾弯出细纹,像被刀刻过,却带着十足的浪荡:“只对你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