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时落脚的山神庙庇护所时,已是深夜。庙内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在墙上摇曳,映着罗恩的身影。他坐在供桌旁,将声明展开,又仔细看了一遍——纸上的字迹是他亲手写的,每一笔都用力,没有丝毫含糊:
“吾乃罗恩,于此甲申乱世,不忍见无辜者横死荒野、伤者在血泊中哀嚎,故立‘中立救治点’于各处战场之缘(附大致方位图:南麓山神庙、西坡竹林、城西废矿洞)。
凡身负伤痛者,无论出身门派、不论立场正邪,亦不分是否与‘三十六贼’有关,皆可寻至救治点求救。吾必竭尽所能,以医术、异术疗伤,只救性命,不问过往恩怨,不索分毫报酬。
然,救治点乃生命净土,非战场,绝不容侵犯!
任何势力、任何人,若敢攻击救治点,或伤害救治点内的伤者、救援人员,无论缘由为何,皆视为对吾罗恩之宣战。吾必以雷霆手段反击,毁其攻势,惩其首恶,勿谓言之不预!”
他放下纸,指尖轻轻拂过“生命净土”四个字,指腹能摸到纸页的纹路——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在乱世里唯一要守住的东西。油灯的光落在纸上,让黑色的字迹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带着一丝温暖的重量。
接下来的三天,这份声明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巨石,在异人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南域的某个世家府邸里,世家主拿着抄录的声明,手指在纸页上敲着,眉头紧锁:“罗恩?这名字倒是生得很,没听过这号人物……敢立中立救治点,还敢威胁动他的人?倒是狂妄。”旁边的谋士却摇了摇头,手里捏着一份密报:“主上,可别小瞧了他。听说这人有空间异术,前些天有人在东边山谷看到他,救了几个被围的散修,眨眼就带着人消失了,连围剿的人都没追上。咱们还是别惹他——万一真动了救治点,他要是来偷袭,咱们府里的防御未必防得住。”世家主沉默片刻,最终摆手:“传令下去,府里的人不许动那三个救治点,路上遇到去求救的人,也别拦着,免得惹祸上身。”
西坡的一片树林里,几个被围剿得走投无路的散修围着一张皱巴巴的声明,眼里满是挣扎后的希望。一个左胳膊缠着血布条的散修,声音发颤:“真有中立救治点?我这胳膊被雷法劈得血肉模糊,连抬都抬不起来,再拖下去恐怕要废了,咱们去南麓山神庙试试?”旁边的人有些犹豫:“万一是陷阱呢?要是对方跟围剿的人一伙,咱们去了不就是自投罗网?”“就算是陷阱,也比死在这儿强!”另一个断了肋骨的散修咳着说,“反正都是死,不如去碰碰运气!”最终,几人互相搀扶着,朝着山神庙的方向慢慢挪去。
围剿“三十六贼”的临时营地里,几个将领围着声明争论得面红耳赤。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将领,把声明往地上一摔:“这罗恩太狂妄了!敢威胁咱们?派一队人去,把那救治点端了,看他还敢不敢口出狂言!”另一个戴文士帽的将领却按住他,语气冷静:“别冲动!咱们营里也有不少兄弟受了重伤,医官不够,药材也缺,要是能去救治点疗伤,也是好事。再说,咱们还不知道这罗恩的实力,万一打不过,反而损兵折将,不值当。”最终,营地首领拍板:“暂时不动救治点,派两个人盯着就行,要是他敢明着帮‘三十六贼’,再动手不迟。”
甚至连一些躲在山洞、密林里的“三十六贼”余孽,也听到了声明的消息。一个断了腿的年轻人,靠在树后,手里攥着张从路人那借来抄的声明,纸边都被捏得发皱,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声明上:“终于有地方能疗伤了……我不想死,我还想回家见爹娘……”
而罗恩,此刻正站在竹林庇护所里,为一个被刀砍伤的农夫包扎伤口。农夫的伤口很深,从腰侧划到小腹,血虽然止住了,却依旧虚弱,他紧紧抓着罗恩的袖子,声音带着感激:“先生,您真是好人……我家婆娘和孩子还在山里躲着,我能把他们也带来吗?他们也受了点轻伤,不敢出去找大夫。”
罗恩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刚处理完一连串伤口的疲惫,却依旧温和:“当然可以,只要是需要帮助的人,不管是伤重还是伤轻,都能来。”
油灯的光从竹林外透进来,映着庇护所里的人影,有伤者靠在竹子上休息,有帮忙的人在递水,安静却充满生机。声明的余波还在异人界扩散,有人忌惮,有人怀疑,有人感激,但罗恩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要守住这些“生命净土”,在这片被战火撕碎的土地上,为更多人撑起一片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