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的风裹着水腥气,吹得船帆簌簌作响。
陆清弦立在船头,望着渐近的鼋头渚,袖中半卷焦帛贴着心口发烫。沈清如倚着舱门,指尖绞着帕子:“你说,师父的墓前,现在该有多少野菊?”
“去年我来,他亲手种的梅树开了。”陆清弦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说梅香耐冷,最像江湖人。”
船靠岸时,夕阳正坠在湖面上,碎成一片金鳞。二人踩着青石板往山上去,沿途遇见几个打渔的乡亲,见了陆清弦都躬身喊“陆少侠”——自齐南天遇害,这太湖畔的百姓早把他当作了主心骨。
墓地在半山腰,松柏森森。陆清弦跪在碑前,碑上“先师齐南天之墓”七个字已被风雨磨得温润。他从怀里取出檀木匣,将半卷剑谱轻轻摆在碑前:“师父,剑谱找到了,虽是残的……但您说的‘人心’,弟子懂了。”
沈清如将带来的酒洒在碑前,酒气混着松针香:“齐大侠若泉下有知,该看见李岩那狗贼伏法的消息了。”
山风忽然转急,吹得碑前纸灰打着旋儿飞起。陆清弦眉峰一凛,右手按上腰间铁剑——虽未出鞘,剑气已凝成一线。
“陆少侠,别来无恙?”
沙哑的声音从松林后传来。七个人影缓缓走出,为首的老者拄着藤杖,灰布僧袍洗得发白,左脸有道狰狞刀疤。
“无相寺的苦智禅师?”陆清弦认出来人,“您不在寺中念经,来我师父坟前做什么?”
苦智禅师叹了口气,藤杖点地:“阿弥陀佛。老衲今日来,是为三十年前一桩旧案。”他目光扫过陆清弦手中的檀木匣,“齐施主当年杀了天魔教左使,夺了半卷《天魔解体大法》,此事可有耳闻?”
陆清弦心头一震。他从未听师父提过此事。
“当年天魔教覆灭,左使携秘籍逃亡。”苦智禅师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齐施主追至太湖,与他决战三日三夜。最终左使身亡,秘籍却被齐施主毁去——可老衲今日收到消息,那秘籍残页,落在了当年天魔教余孽手里。”
沈清如上前一步:“大师是说,有人要为左使报仇?”
“不止。”苦智禅师指向陆清弦,“更要寻回《天魔解体大法》,练成后颠覆武林。”他目光如炬,“陆少侠,你师父临终前托老衲转交一样东西,说等你回太湖,便给你。”
他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块羊脂玉佩,刻着“昭”字——正是林昭当年赠予齐南天的信物。
“齐施主说,这玉佩里藏着天魔教余党的名单。”苦智禅师合掌,“老衲已派人查探,近日太湖上多了几艘黑船,船头画着血色莲花——那是天魔教余党的标记。”
陆清弦握紧玉佩,指节发白:“师父为何不早说?”
“他怕你重蹈覆辙。”苦智禅师摇头,“当年他若贪念秘籍,早已走火入魔。如今你要做的,不是报仇,是阻断这场祸事。”
山脚下突然传来马蹄声。阿福带着镇北王府的校尉冲上来,身后跟着七八个渔民打扮的人,其中有个老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军爷!我家那口子昨夜被黑船上的人绑走了,说要找什么‘剑谱’!”
陆清弦霍然起身,铁剑铿然出鞘:“清如,随我去湖边。”
沈清如将软鞭系在腰间:“我带几个渔民引路,你断后。”
二人掠下山冈,月光已漫上太湖。远处水面上,三艘黑船正缓缓靠岸,船头莲花灯晃得人眼晕。
“陆少侠,好雅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