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听得入了迷,小满的嘴微微张着,弹珠都忘了攥;丫丫的眼睛红红的,手里的麦芽糖也不咬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石头把别在腰后的弹弓又往身后藏了藏,小脸上满是严肃。直到陆砚辞说“张小凡抱着那片衣角,坐在石壁边,哭了很久很久”,故事戛然而止,孩子们还没回过神,槐树下静得只能听见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那……那碧瑶姐姐还会回来吗?”小满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点哭腔,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张小凡能找到让她变回来的办法吗?他会不会一直哭呀?”他问得又急又快,生怕得到不好的答案。
陆砚辞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满的头。小满的头发软软的,带着点太阳晒过的暖,还有点汗味,却很干净。他的指尖慢慢拂过小满的发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玻璃珠,连眼神都柔了下来:“等你们再长大一些,能读懂更厚的书,能明白‘守护’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或许,就能看到结局了。”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掠过孩子们清澈的眼眸——小满的眼里还含着泪,丫丫的睫毛湿了一片,石头的眼神里满是期待——然后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那些山在午后的阳光里,被染上了深浅不一的绿,近的山能看见竹丛的纹路,远的山却像蒙了层薄纱,淡淡的,像一幅没干的水墨画。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深意:那本《青云问道》的结局,他早就写好了,就夹在堂屋书柜最上层的手稿里,只是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等孩子们真的懂了“遗憾”和“希望”,或许才是最好的时机。
槐树另一侧的石墩上,几个村民正坐着闲聊。李大叔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晒得黝黑的胳膊,手里拿着把锄头,正用布擦着锄刃上的泥土——那锄头是他用了二十年的老物件,锄柄上包着层旧布条,是他老伴去世前缝的。王婶坐在他旁边,手里编着个竹筐,竹条是刚从后山砍的,还带着点潮气,筐里放着刚从菜园摘的豆角,绿莹莹的,沾着水珠。
“……听说了没?城里有个综艺节目,想来咱们村拍,叫啥《归园田居》。”李大叔的嗓门大,即使隔着几米远,声音也能清楚地飘过来,他还特意停下擦锄头的动作,用手指了指村口的方向,“我家小子在城里打工,昨天给我打电话说的,说这节目之前在别的地方拍,没人看,快办不下去了,想来咱们这种没被‘开发’过的村子碰碰运气。”
“是有这么回事!”王婶手里的竹条顿了顿,抬头朝陆砚辞这边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编筐,“我家侄子在电视台当场务,昨天也跟我说了,说节目组下周就来考察,还问咱们村有没有干净的院子能租。我琢磨着,要是真能拍,咱们村的土产说不定还能卖出去些呢。”
“综艺”两个字像一颗小石子,轻轻落在陆砚辞的心湖里。他握着小满头发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指尖的温度似乎降了半分,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警惕——不是排斥,是像保护刚发芽的小苗似的,怕外界的热闹扰了这片安静。但那警惕很快就散了,像被风拂过的涟漪,连孩子们都没察觉。
他慢慢站起身,动作很轻,怕蹲久了头晕,还扶了下槐树干。然后他伸手拍了拍膝盖上的槐树叶和草屑,把粘在灰衬衫上的三叶草摘下来,递给丫丫:“你看,这叶子有三片,像不像小扇子?”丫丫接过叶子,立刻忘了哭,小心翼翼地捏着叶柄,对着脸扇了扇。
陆砚辞提起地上的竹篮,把垫在完啦,你们该回家做自己的事了。我也得去后山拾柴,不然晚上煮茶的炭就不够了。”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比刚才多了点催促的意思,却不生硬。
孩子们虽然还恋恋不舍,却都听话地散开。小满一边往家跑,一边回头喊:“陆先生!明天还讲好不好?”丫丫也挥着手里的三叶草:“我、我明天给你带我妈妈做的枣糕!”石头则把弹弓从背后拿出来,认真地说:“我明天不吓小鸟了!”
陆砚辞笑着点头,看着他们跑远,直到小满的红衣服变成村口的一个小点点,才转身朝着后山的小路走去。后山的路是村民踩出来的,铺着厚厚的松针,走上去软软的,像踩在地毯上。路边偶尔能看见几株野草莓,红通通的,藏在绿叶
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踩在松针厚的地方,避免滑倒。路过一片竹林时,竹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扫过他的肩膀,留下几点竹露,他也没在意。远处的槐树下,李大叔和王婶还在聊综艺的事,声音偶尔飘过来几句,他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径直往前走,背影渐渐融入竹林的深绿里,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把灰衬衫染成了暖橙色,像一幅慢慢淡去的画,安静又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