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2 / 2)

听闻郁新与何秋联袂求见,朱元璋颇感诧异——这两人如何会凑到一处?

待二人入殿,只见他们面色皆不甚佳。朱元璋不禁问道:“二位有何要事?”

郁新与何秋皆垂首不语,只将奏章交由侍立太监。朱元璋心知有异:郁新倒也罢了,何秋素来胆识过人,这般畏缩实属反常。

他先取郁新奏本细阅,越看面色越是阴沉。继而展读何秋奏章,所言虽为同一事,却提及有人深夜投书密报——锦衣卫此前竟毫不知情!

朱元璋掷下奏本怒喝:“郁新!太仓新粮陈粮差额如此悬殊,作何解释?”

郁新额角沁汗,低声道:“依臣愚见,恐有人盗卖新粮牟利。市面新陈粮价相差甚远,太仓积存五年陈粮多已霉坏,每年皆需销毁。臣身为户部尚书,难辞其咎,甘领圣裁。”他心思缜密,未敢妄断太仓实情,只作推测之言。

朱元璋转视何秋:“投书之人可曾查到?”

何秋赧然道:“臣惭愧,尚未觅得踪迹。”

怒意渐消,朱元璋语带疲惫:“郁新且去彻查,朕要确凿证据!”

“臣遵旨!”郁新暗舒口气。

朱元璋揉着额角问何秋:“依你之见,此事系何人所为?”所问自是太仓案幕后主使。

何秋轻摇其首:“线索寥寥,臣实难断言。但定远侯应无干系,此乃监管疏漏所致。其所司职掌繁冗,难免百密一疏。”

朱元璋长叹:“但愿如此。你且退下,切记佯作不知此事。”何秋即刻领命。他深知圣意——不欲将其卷入可能引发的燕王与太孙之争。

待何秋退去,朱元璋召来朱允炆示以奏章。朱允炆阅毕神色数变,显是震惊不已。

“允炆如何看待?”

朱允炆定神肃容:“此事关系重大!孙儿以为当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朱允炆语气中透出腾腾杀意,朱元璋半合着眼,静默片刻后反问。

“若是查到了定远侯头上,又该如何?毕竟出事的军仓大多归他掌管。”

“孙儿认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祖父素来不徇私情,惩处过诸多勋贵,定远侯也不能例外!”

朱元璋并未接话,只似欣慰地说道。

“允炆,你能顾全大局,朕心甚慰。你先退下吧,静观案情的进展。”

朱允炆脸上掠过一丝激动,连忙躬身退出殿外。

待他离去,朱元璋幽幽一叹:真是自作聪明!

朱允炆只记得朱元璋处置过众多勋贵,却忘了有一人始终未被严惩——汤和。

朱标一面保全了许多人,一面又对违纪者毫不容情,唯独对蓝玉屡屡宽容。

若非如此,蓝玉岂能活到封为国公?当初他屡次刺杀朱棣,早该处死数回!

而今蓝玉的立场耐人寻味,他似乎并不偏向太孙,反而更亲近何秋,或者说,燕王一方。

这也源于朱允炆对蓝玉的冷落,如今蓝玉对他的信任,竟不及曾被他刺杀的朱棣。

朱允炆刻薄寡恩至此,须知蓝玉本该是铁杆的 ** 人!

都说帝王当冷酷无情,朱元璋似乎尤为如此,他曾血洗朝堂,诛杀众多开国功臣。

但朱元璋当真如此冷硬吗?

未必。他对马皇后、对朱标,皆是掏心掏肺,情意深厚如同寻常百姓家。

故旧之中,如汤和就一直未遭清洗,因朱元璋念旧,且汤和一向安分,不涉朝堂是非。

李善长之死实属咎由自取,他自恃功高,胡惟庸案中朱元璋已饶他一命,他却一再倚仗旧情为人求情——这等事朱标做得,臣子岂能妄为?

朱允炆既无朱元璋的权谋手腕,所承朱标的余泽也有限,若想坐稳太孙之位,理当广布恩德。

换言之,他应效仿朱标,尽力护佑身边之人,可他却为讨朱元璋欢心,一味模仿祖父。

可惜他未得朱元璋心术之深,只学来了表面的冷酷,如此薄情寡恩,谁愿为他效死?

朱元璋深知王弼的为人——他曾是御前亲卫。

王弼善于征战,性情却似徐达,除军事外处处低调。

他并非骄横之辈,更不会贪墨军粮。若存此心,何必等到今日?

朱元璋将王弼安排进东宫,正是看中他沉稳低调。

有王弼在,军中悍将多半能被震慑,不敢与朱允炆为难。

而蓝玉虽与朱允炆不睦,却也明智地退居府中着书,未使太孙陷入驾驭勋臣的困境。

朱元璋对朱标的东宫配置投入了大量心血,而朱允炆的班底同样不弱。武勋之中有王弼、郭英,还有曹国公李景隆与魏国公徐辉祖。

后两人或许带兵打仗不算顶尖,但他们父辈留下的人脉足以维系在勋贵中的地位,能帮助朱允炆稳住武将势力。

文臣方面,朱元璋也亲自挑选了一批他认可的人,安排进东宫辅佐朱允炆。

可惜,朱允炆比朱标更亲近文臣,对武将们却不闻不问。朱标虽然也与文臣交好,但对武勋同样重视。

例如蓝玉就常与他议事,加上两人有亲缘关系,这是朱允炆难以企及的条件。

关键在于,朱允炆亲近的多是些腐儒,恐怕连朱标都看不上这些人,而朱允炆却不断将他们延揽入东宫,终日谈古论今。